爱波索传奇

    许雅婷的心里很矛盾，从感情上说，她很想见爱波索，但少女特有的矜持和自尊，又让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性，即使是在开放的广东生活了数年，她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当然，追求者并不缺乏，只是她的心里，似乎填得满满的，装不下任何多余的感情。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等待，她也相信那个值得她等待的人。或许还需要再考验他，让他明白等待的苦和累，这样才能成就更经典的爱情故事吧。许雅婷想着想着，渐入梦乡。

    恍惚中，一头耕牛追着她跑，很凶很凶的样子，而她的身后，是一片池塘。许雅婷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掐了掐手臂，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她实在跑累了，一头栽倒下去，等她慢慢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正在一间石头房子里。

    许雅婷恐惧地睁大了双眼，使劲摇摇头，又看到白色的墙壁和室友晾在阳台上随风飘起的衣服。这是一个梦，许雅婷知道，只是那头耕牛从何而来，那间石头房子为何能给她安全的感觉？为何梦里没有人帮她？她疑惑着，无助的眼神正对着窗外。

    起风的天气适合穿各种衣服，说是夏天，夏天却已过去，说是秋天，却也不是秋高气爽。阴阴的，只见树叶无力地随风飘落。或许树有灵性，也不会轻易撒手吧？叶子的离去，不只是树的不挽留，还有风的执着追求，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大限已到。落叶归根，只是这根，不是树根，而是生养它的大地。

    许雅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

    远远地看到一根鱼杆很显眼地垂在水面上，垂钓者正是一位白发老者，看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一种想接近的冲动。许雅婷缓缓地靠近，找一个矮矮地石凳子坐下，眼睛无神地望着湖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替老者注意鱼标的浮沉。

    良久，并不见一条鱼上钩，许雅婷忍不住发话了： “老伯，这里没有鱼，还是去别的地方钓吧”。

    老者似乎从睡梦中缓过神来，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手中的鱼杆轻轻移动，换了一个位置。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小饮一口，再慢慢放回包里。然后拿出一条白色的手绢，擦擦脸，擦擦手，其实脸上既没有汗珠，也没有水珠。

    “年轻人，你很忙吗？”老者说话了，语气有些生硬。看得出来，虽然老人并没有发脾气，但责怪之意还是有的。

    “对不起，老伯，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只是看你钓得辛苦，善意提醒。”许雅婷急着解释，说得很急促，双手交叉摆动，很无辜的样子。

    老者似乎消了气，定眼看着她，手中的鱼杆插在支架上，身体转了过来。他看着许雅婷，似乎心有所思，就像看着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人，只是岁月蹉跎，昔人不再，只看到年轻时的画像。既像，又不太像。

    许雅婷被看得脸都红了，心中暗想是不是遇到坏人了？但从穿着打扮来看，不太像呀。并且老者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有几分像是学者。况且大学校园里，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谁会有这胆量。许雅婷定了定神，也转过身盯着老者。

    气氛有些尴尬，许雅婷自我介绍起来，老者听她的介绍很认真，当她说到祖父的职业时，老者似乎眼睛亮了些。老者几次想打断她的话，可是她滔滔不绝，没有停顿的意思，老者只好作罢。末了，她说要走了。

    “等等，你刚才说你的祖父叫什么名字？”老者终于逮住她不发声的机会了。许雅婷重复了一遍，只看见老者摇摇头，又点点头，一会儿看看远方，一会儿又看看她。

    许雅婷其实有心事。那个梦困扰着她，找同学说吧，大多不着边际地胡侃，眼前这位老者，至少多吃了几碗饭吧？突然心情转好，把书包放在大腿上，支起腮帮子。

    “老伯，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关于梦的。”许雅婷简要地把梦境说完，也不管老者是否同意听她的故事。

    “这个梦很简单呀，一头牛要伤害你，而一间石头房子却给了你庇护的场所，看来，有些事情在命不在运呀。”老者细细分析着。看到一条虫子从草里爬出，便指着小虫子说：“这条虫子，适合躲在家里。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是，早起的虫子却被鸟吃。对虫子来说，有门护着，才有出路，你就像这条虫子呀。”

    许雅婷听得稀里糊涂，搞不懂为何像条虫子。但总算把梦说出来，心里踏实了些。于是想到老者见面时问的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时的美好，或在相处日久后，如画扇之弃于秋后，而有缘相见的第一句话，或许有很深的寓意在里面。

    “老伯，你刚才问我忙不？我想说，我忙，这有解吗？”许雅婷调皮地问，有意让老者难堪，谁叫他小心眼，打扰一下就生气呢。

    “忙是心死，可能你当前的一桩事，让你心灰意冷，所以忙，切合你现在的心情。”老者微笑者回答，似乎刚才的打扰，早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许雅婷心想。老者的这种解释，似乎有点道理呀。许雅婷不觉多看了几眼。

    “老伯，现在的年轻人，心事很重的，比不得你们那时候了。有些事情，就算心灰意冷、垂头丧气、气急败坏，也还是要勇往直前，往事不能忘呀。”许雅婷对眼前的老者多了几分信任，说话的时候，也敢流露出相应的表情了。

    “忘就是死心，人在有希望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只是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选择忘。有些忘记是主动选择的，有些忘记是被动选择的。比方说，你伤心的时候，会逃避一些事情，会主动遗忘，年老的人，想记住往事，却没办法记住了。所以，只要有希望，就不要选择忘。我赞同你的看法。”老者似乎有意表现，说话时还故意卖弄些腔调。

    许雅婷听着听着，觉得这老人有些神奇。找了个借口，回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