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十二月让我记住的更多的是灿烂斑驳的阳光，很少有阴天，温度不是很低。空气中有淡淡的冬季气息。
我最终还是和郭协定不再有任何联系。龙说这样很残酷却也最完美。我没有再去辩论什么。我送给龙一个好看的本子，两人决定在上面写一些想要对彼此说的话。
我知道他比我勤奋，认定的事会一直坚持到底，可最缺少的就是自信和机遇，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生活对他太过不公，他比谁都渴望成功，比谁都更需要成功，可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再坚强的人也会被时间打倒。有时候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成功，只是没有时间成功了。
我看到了龙的迷茫，他告诉我自己不知如何继续努力，我说你的心会告诉你方向。其实你知道怎么做，只是你少了出发的勇气。
周末时我决定回家，龙想让我留下来陪他，他们寝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回家。于是我只好答应留下来。
下午时校园里已经很空荡了，这样安静地时刻不可多得。过了很久，我们决定出去到外面走走。不知觉地到了一片平房区，狭窄的街道深长辽远，过道两旁的高大树木上只能看见几片稀疏独立的叶子，用光滑石块砌成的不平整小路透着忧郁的古老气息，车辆稀少，有老人坐在一起聊天，苍发如雪，笑容可掬。
和龙聊了好久，走了好久，最后再次回到了那个街口，夜色已经铺满了整条街道，高大的路灯发出白色耀眼的光晕，我抬头时刚好在房屋间露出来的一小块天空中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我指给龙看，一颗星的光芒是永远不会被路灯所遮盖掉的！
两人决定到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铺子里去吃饭，自从上了高三后一直没去过。走了好久才到，在深巷子里的一家小舍，门紧闭着，问了旁边的一家小商店的老板，一个中年男人没好气地告诉我们，这家人已经搬走了！于是两人暗自离开，不知再去哪儿吃点东西，于是决定直接回学校了。偶然路过一个小吃摊，两人花了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吃东西，最后，让小摊老板打包剩下的食物。匆匆道别离开。
回到宿舍已经很迟了，整栋公寓里只有几个人，楼下的大爷还没有睡，我们进门时对我们微笑，提醒我们以后要早点回来。我决定在龙他们宿舍睡觉。两人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聊天，吃剩下的食物。我站在窗口看外面，听龙说话，马路上不见一辆车，有几个孩子在大声地吵闹，没心没肺地笑，他们被人们叫做坏孩子，他们在黑夜里唱歌，在城市的深处晃荡，独自抽烟，肆无忌惮。我突然想起我们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也是放肆地笑，默默地流泪，没日没夜地聊天，可现在我还是无法逃离时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泽还有小亚他们分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继续和郭一起去看一场灿烂的日出，我不知道以前的那些时光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我想努力把它们找回来，可我办不到，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看到无数崩塌不起的楼墙像是我们无知的年少时光，在我们的眼前变成一摊一摊的废墟，我们能做的只有惊讶后的无力呐喊。
我看着龙不知觉地就流泪了，冷风从窗户间的缝隙里吹过来，我感觉眼角的泪水瞬间就变成了无数尖锐的冰羯。我把头低下来害怕龙看见我流泪了。其实我特别害怕龙看到我的脆弱，我想我应该让龙看到一个坚强的人，就算有多么的不真实也好。他需要一个支持他走下去的人。
二
在圣诞节还未到来之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大片的云，气温骤然下降，冷风从远处涌动过来，我坐在教室里写字，我裹紧外套却依然抵挡不住来势猛烈的寒潮。
我期待着的是一场大雪，一场不会让我看到尽头的大雪。可雪还是没有来，到来的只是无孔不入的寒冷。
离圣诞还有两天了，我依然一个人在看守这场没有边际的寒冷。雪一直没有来，所有人开始为快要到来的圣诞做准备。我一个人看他们匆忙的身影。我打算平静地度过这个圣诞。对一切节日都不动声色的人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祝福。
提前一周就去了礼物店，无意中看到了一对精致的小盆栽，白色的陶瓷，做成了小动物的样子，上面印上小动物可爱的眼睛，鼻子，耳朵，嘴……
说明书上画着长出草时的盆栽样子，绿色的矮草清新别致。当我把礼物的收件人写上郭的名字时我就在想，当这些草长出来的时候郭一定特别开心。
礼物是匿名寄出去的，上面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我想我生来就比较胆小，不敢付出一切来追自己的幸福，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就是坚持不放手地爱郭。
离圣诞只有一天。凌晨时还没有睡着。从窗口向外面看到没有任何光泽的墨色天空，我想雪不会来了。失眠不知停留了多久。早晨起来时发现疼痛缠绕了自己的双腿，我无法移动它们，刺痛的感觉触碰着腿上的每根神经。我不知道这场寒流竟然会让我的腿从此处于疼痛之中，从那天以后，在这个冬季剩下的超过两个月的日子里我都在瘸着腿走路。
疾病让我感到了真实的疼痛，每天早晨起来时我都无法正常地移动自己的腿，有时候连裤子都穿不上了，每次挣扎着下床洗漱，到教室时就已经迟到了。可我依旧没有去看医生，还是每天坚持读书。别人问我为什么时，我总是说自己害怕吃药。
朋友们说我从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想生命终究会在一个节点结束，没有什么可怕，我又不想努力地活到很久。
圣诞还是到来了，没有雪，很多人对我说节日快乐，我微笑着回复。把朋友们送的糖果再次送给身边的人。他们开心地笑，男生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我还是平淡地度过了我高中时光里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收到了很多祝福，收到了很多糖果，吃了一个自己买的圣诞苹果，可还是忘记了是什么滋味，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咀嚼。在凌晨到来之前再次想起了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其实幸福很简单，期待一个人，或者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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