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底舱的黑暗伴随着种种难闻的气味一起扑面而来的时候,亚当•巴索却感觉好多了。除了黑暗可以掩盖他沮丧的表情之外,他也很喜欢在黑暗中独处。他的视力在黑暗中好的难以置信,甚至比他在白天的视力还要强的多。从小开始他就发觉自己同其他孩子的不同,虽然在白天他很正常,但一到了夜晚,他就能神奇般地涌现出惊人的体力和弹跳力。终于在一个晚上,当养父发现他在墙上跳来跳去时怒不可遏地揍了他一顿。从那以后他被告知这种夜晚会出现的特异能力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比埃尔•巴索当时那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让亚当一辈子都忘不了,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猜测这可能与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系,但是现在——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在贴身的衣服下藏着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纪念品:一个中国式样的银龙水晶吊坠。这是亚当让自己镇定地下意识举动,他并知道为什么,可是这个吊坠能给他带来安宁,也许是父母的灵魂就藏在那里注视着自己吧?冷不防地,亚当听见有女孩在用吉普赛语轻轻唱歌:
“我边种苜蓿,边在山坡上呐喊,
我有个女孩,像玫瑰般艳丽,
我爱她,她也爱我,
她会为我献出她的生命,
我也一样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可惜爱人最终还是要离开我,
悲伤就是我们最后的道别,
当我离开我的爱……”
他向歌声来的方向望过去,原来是那个吉普赛女孩麦娜举着一小截牛油蜡烛独自坐在床沿上唱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粗狂的吉普赛歌曲,那女孩脸上印着红红的手印,显然刚被自己的老爹打了一个耳光。她那憔悴的老爹就和衣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喃喃嘟囔着什么。
亚当忽然意识到自己自从喝了麦娜的水以后晕船的不适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便走过去打招呼:“你好啊,小姐。”
麦娜吓了一跳,她举着蜡烛和自己的老爹看了半天,终于看清走过来的并不是来找碴的水手。“你好啊,大爷,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叫我麦娜就行。”小姑娘嘴里很利索地说了一通,亚当倒觉得自己有些发窘,他从没有与这些跑江湖的吉普赛人打交道的经验。于是他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回答说:“请别这样称呼我,我是亚当•巴索。”麦娜立即跳到他身边问道:“亚当,你在死鬼罗伯特的房间都看见什么了?”
亚当有点不痛快,他觉得被吉普赛人亲热地呼喊名字并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把房间里那具奇怪的尸首描述了一番,最后他问麦娜的艾斯米拉达老爹说:“老人家,想必你一定见多识广,那样奇怪的伤口和放血现象你曾见过吗?”
艾斯米拉达老爹的面孔在昏黄的烛光下扭曲变形,他用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的声音低喘起来,好一会没说话。就在亚当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西班牙单词“魔鬼”来。亚当猛地一下又回忆起那些利齿与狼头的幻象来,他痛苦地用手扶住额头。麦娜关切地问他:“你又开始晕船了吗?”
“不,多谢你给我喝的水。里面有什么?是西班牙的晕船药?”
“哈哈,我和老爹是从西班牙的马德里一路走过来的,不过给你喝得可不是西班牙的药。”
“那是什么?”
“是帕特里克给我的晕船药。”小姑娘乐呵呵地说了一句,随即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不知道现在他被那些坏蛋关到哪里去了?他一定挨了狠揍。”
“那个被水手们带走的爱尔兰人?”
“对啊,我和老爹都没做过海船,帕特里克给了我们一些药粉。他说这是南美洲的印地安红番们的灵药,是用一种叫做古柯的叶子配出来的。”
“我的天,怪不得!”亚当高叫一声,他知道古柯有舒缓血管的镇痛疗效,但同时也是著名的迷幻药:服食它会产生类似吸鸦片那样的幻听幻视反应。亚当看着满脸疑惑的麦娜,觉得跟她解释不清。于是便转换话题接着去问艾斯米拉达老爹,没想到这个老头却畏畏缩缩地说不清楚话,显然刚才他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亚当断定这老头一定知道什么,在他的反复追问之下老头终于不情愿地吐出了几个字:“是吸血鬼啊!”
亚当不禁浑身一震,他一直在思索,在脑海里寻找各种凶手可能使用的凶器和手段,甚至连那些离奇的毒蛇和蜘蛛都一一想到了。不过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他本能地抵制神鬼之类的迷信——尤其是吸血鬼,不知为什么每次一想到这个词他的心里就会极不舒服。亚当用明显失望的语气说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吸血鬼存在,尤其是在这条船上。”
“这位大爷——哦,巴索先生,这些东西你不能随便叫它们的名号——它们会跟上你的!”老头子畏畏缩缩地小声说话,最终他鼓起勇气来诉说往事:“我出生的部落本来在西班牙南方古城:旧都赛维利亚一带游荡,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说到这里,艾斯米拉达老爹挺直了腰板说到:“别看我现在这幅落魄的样子,我的亲娘可是部落里的女王!所以我的闺女麦娜也算是吉普赛的公主呢!”老头子的神情在片刻的激昂之后又变得颓唐起来,这幅表情倒是和他即将讲出的故事满搭配的:“我们的部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我娘手底下足足有两百多辆大篷车!我们的大车队伍每年都在跑四方,不顾我娘总是沿着祖先们的老路晃悠。在我13岁的时候,我们部落在西班牙南部碰到一个神父,他极力劝我娘带着队伍去他的教区,说是那里有个叫胡安•卡洛斯侯爵的大人物很喜欢杂耍玩意,要是我们开到那里保险能大赚一笔。我娘动了心,但有些人不愿意去,我娘就让不愿去的先到马德里,她带着愿意去的人——里面就有我,去了那该死的地方。”
“一开始的时候,大伙觉得去对了地方——那些西班牙农民们给我们吃的,我还记得有红烧兔子、凉拌菜和黑面包——还有土酿的啤酒。等我们大吃一顿,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就送我们到侯爵大人的城堡里面。那些农民并不跟进去看我们的歌舞,也不让我们的女人给他们算命——你说这奇怪不奇怪?更让人别扭的是他们送我们进城堡的时候起劲地在胸口画十字,就像是给他娘的死人送葬似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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