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丽清心高性格好强,你要让着她;她从小就没有了爹,你要护着她;她比你小了十几岁,你要疼着她……
她说一句,郝成点一下头,说一句,点一下头。
就这么着,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头刻成了舟,我稀里糊涂地嫁给了那个老东西。他给你妈叫姐,其实他比你妈还大了十几岁呢!
我也想,非要说我跟他结了婚,那我跟他离了行不行?可我们要离婚多难啊。刚解放那阵子,如果是包办婚姻,一句话就解除婚约了,可像我这种跟革命干部结的婚,那就像铁板上钉钉,绝对不可能提什么离婚。
我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能怎么样?并且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怀孕了,只好跟郝成就这么过下去。他可是个粗人,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家说徐丽清怀了孕就不要往乡下跑了,就在区里坐坐机关吧?可他这个当区长的就是不点头,说干部家属不能搞特殊化,这个区里干部的爱人有好几个,小徐身体不错,下乡没问题。
我那会儿年轻,下乡就下乡,也不当回事,走在路上呕吐个不停,见了酸的就想吃,酸杏、酸橘子、酸萝卜、酸菜,吃完了就吐,吐了还吃。那时候也没什么好吃的,到老百姓家里烧个苞谷托或是红苕就算是非常不错了。大山里边走着,时常前不沾村后不靠店的,找不着人家,就在小路边上找一眼泉水,用手撮着喝几口,山上摘几颗野果也算一顿。你大表哥在我肚子里就是这么长大的,后来一直体弱多病,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他,也更恨那个老东西。
过了几年,我们调进县城工作,日子才好过了一些。郝成当了副县长,我在办公室当机要员,你大表哥从生下来到走路说话,他可是从来没管过,连抱都不会抱,除了半夜三更回家睡觉,家里见不到他的人。伊姊你是结过婚的人,我跟你说话也用不着藏藏掖掖,你姨爹这人身体很壮,虽然忙得不着家,但只要往床上一躺,他就要做那事。我开始挺讨厌,拿脚踹他,但抵不过他死缠烂打,不得不依着他,省点力气,要不然常常弄得一夜一夜睡不好觉,白天走路都轻飘飘的呢,像掉了魂。
唉,女人啊,就是这个命,没办法。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有时候他下乡一连好多天不回来,心里还有些牵挂。那算是我跟你姨爹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对了,文世白过不久冒了出来,他因为会写材料,把他从乡下调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在一栋办公楼里上班,早晚总能碰面。听别人说他还没结婚,介绍的对象不少,但他总是不中意。我不想听到他的事,也不想见他,可不是冤家不聚头,越不想碰见偏偏总是碰见,有一次迎面撞上了,我正要闪开,文世白叫了一声丽清。
我浑身一震,说什么事?他像特务一样左右前后看看,见四周没人,就悄悄问道,丽清,你过得还好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看不得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看我脸色不好,嘴上也结巴起来,说我、我只想关心关心你。我说你这会儿想起关心我了?当初你死到哪儿去了?我告诉你,我过得挺好,幸亏没有嫁给你!说完我扭头就走了,把他一个人傻呆呆地晾在了那儿。
这种男人用不着给他什么好脸色,不敢爱也不敢恨,还不如我们女人有担当。有时候,我见文世白在领导面前就像哈巴狗一样,围着人家屁股后面转个不停,对郝成他也是半点不敢怠慢,一口一个县长叫得不知有多巴结,真让我瞧不起。我见了他就爱搭不理的,他在背后说我摆官太太的架子,我觉得好可笑,他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越发不待见他,他后来找了个机会去省里一所学校进修,就想办法留在了那里。唉,眼不见心为净。
噢,那是后话,还是说我跟你姨爹吧。回想起来,如果我和你姨爹不回那趟河南老家,或许也就慢慢过下去了。可1957 年回了趟老家,一下子让我下定决心,非跟他离婚不可。
我问小姨,那是为什么呢?
小姨说,他骗了我。
小姨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她说,就算是组织上要我跟他结的婚,我从不愿意到最后勉强过日子,都十年了,可他从来没给我说清楚他家里的情况。
他只说河南老家还有父母兄弟,都在农村,日子过得苦。他1947 年南下到长沙一直没回过家,但每个月我们都要往他家里寄些钱。我这人对钱看得很淡,只要留下的钱够用就行,他说寄多少我就给他往家寄多少,有一年河南遭灾,一次就寄了二百块钱,那会儿的二百块钱可不是小数字,我们得省吃俭用攒一年才攒得下。那年快到春节了,他突然说他想回一趟老家。我说咱俩带着孩子一块儿去吧。他说你和孩子就不要去了,我回去看看就回。我一听就有些生气,说我稀里糊涂跟你结婚都十年了,连你的父母都还没见过,还不知他们认不认我这个人呢?他说你咋这么说,我是怕你在那里生活不习惯,你不是爱干净见天要洗澡吗?咱老家那地方可不方便。我说我也认了,就是十天半月的,我怎么也把它挺过来,不把孩子带去就行了。
他没办法,非常勉强地点头。我就准备行李,问他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好给他们准备些礼物。他说算了,回去就是看看,别弄那么复杂。我说那怎么行?第一次进门,总要给你家里人留下个好印象吧?他含含糊糊的,说就是爹娘、兄弟,还有两个叔叔,其他人就算了。你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都没给我说实话,可等我们下了火车转汽车,风尘仆仆地走进他家那个小院,一个比我还要高的半大小子突然冲出来,朝他叫了声爹,又转过头朝我叫了声娘!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姨爹老家还有妻子和儿子,他是南下之后到了湘西,才一纸文书离的婚,也可以说是在县城里看了我在台上演出之后动的心思,当然那会儿离婚的老干部不是他一个,跟他一起南下的几乎个个都这样。但人家大都说得清道得明,有的前老婆还大老远从家里赶了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住上几天说上几箩筐车轱辘话,拿上点钱还是回去了。每次听说这种事,我还回家跟他念叨,可他从来也没说起家里也是这种情况。我是压根也没想到,更不知道他这前妻还离婚不离家,一直就跟他父母,也就是我没见过面的公婆生活在一起。
那天,那个老实巴交、满脸憔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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