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山里来个伙衣衫褴褛的人,有五十多个。他们刚住一天,又来了二百多个衣着整齐的人,趁那些人睡了,一合围,将他们一个个捉住。等人们仔细清查,发现少了三当家的。于是寻了两天,但仍是没有结果,便押解着这五十多号人下山去了。山里人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义民、这么多的兵丁,所以惊讶之间管这两伙来来去去的人叫走兵。
走兵后的几天,山里人心惶惶,提防着跑掉的那位。十几天过去了,毫无动静,于是走兵的痕迹便渐渐消退了。人们又恢复了走兵前的光景。几个月后,有个单个儿赶墟的人再度让山里人的神经紧张起来。说是他挑米回来,到了三百六十步山岭上,刚落肩透凉看太阳落山,忽然窜出一个端枪的大汉来,用枪指着他,并扔过来一个袋子,要他装一装米,他装了,也只装了小半箩筐就满了,大汉让他扎紧袋口,提到跟前去,便让他走了。
遇劫的人越来越多,不是丟了半箩筐米,一袋子盐,便是丢了一斤肉、几斤面;倒不全劫,不伤人。有人说,他就是跑了的那个三当家的。蚂蝗是水田的东西,人一下天,它就叮在人脚上吸血,饱了就自己溜走,只让人痛,但不伤人xìng命。有感于此,山里人就叫他做强盗蚂蝗。
对于强盗蚂蝗,山里人还是来了几次真格的,但他溜得比泥鳅还快,藏的比山烟还深,人齐刷刷去,又怨气冲天地回来。只是有一次设计差点没捉住他。那一次让一个胆大的后生独个儿下山赶墟,大中午的时候人们埋伏好,等那买面粉的后生在三百六十步岭挨劫。强盗蚂蝗真的来了,由于他有一杆乌黑铮亮的大枪,怕他狗急跳墙害了后生,众人没动弹,却让后生在装好的一袋面粉后偷偷地扎了个小洞。人们顺着强盗蚂蝗散下的面粉跟着他到了他的老窝,等见他放下了枪,便一窝蜂上去,但被他发现了,他一个旱地拔葱,再一个虎窜,拧枪过来,闹倒了几个,一个跳跃,跃下丈米高岩,仰头朝那个追到岩顶的人大笑,大笑着钻进了丛林,不久,笑声就从另一个山头传来,弄的人人毛骨悚然。有人说了,要是他真打呀,怕是我们一个都回不了家了。众人默然。
打此后,山里人再不敢谈猎捕他的事了,怕惹怒了他,反而危害一方。再说了,他也不常出来打劫,就是打了,也就是拿一点,不心疼死人的,犯不着。虽然这样,怕还是怕的,所以独个儿下山的人少了,大多是呼啦啦一起,壮个胆,实在不得了,也要拉一个做伴的。也真是怪,只要有两个人以上,强盗蚂蝗真的不来了。
转眼到了年关,人来人往多了,挑上的东西也贵重了些。由于单个儿上下的遭了几次劫,人也学乖了,一旦事急要单个儿赶墟,就多买一两斤肉,不幸遇到了强盗蚂蝗,给他肉,说那些是家里等用的,强盗玛蝗也不强求,提着肉拉倒,走了。强盗蚂蝗就是这样,遭山里人嫌,但不遭山里人恨。
偏是上里人有几户孤儿寡母的人家,儿女小,不能赶墟,**们只得自己去。有一次有三个**,柳木子、月桂子、金兰指结伴,大清早出门,下昼往回赶。到了三百六十步岭脚下,三个人的身子骨相差就显出来了。金兰指壮实,不想歇肩,柳木子还能熬熬,月桂子已是气喘嘘嘘了。金兰指在岭上歇息了一会儿,见太阳还大,心里蹲实下来,端着的扁担也放下了。良久,柳木子也上来了,金兰指站在高处翘首望望,月桂子还不见影子。她们两人等了很久,柳木子还是不死心,再望望,依旧不见月桂子。金兰指等得不对烦了,对柳木子说,我们不等了,先走吧,她挑得也不重,我回去还要割猪草呢。柳木子说,不成的,万一强盗蚂蝗来了怎办?就月桂子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金兰指说,我一个人坐这儿这么久了,他也不来,他一个大汉,欺负我们女人家算什么?他不会的,就是月桂子真遇上了,顶多给他一袋子面去,没啥,她还轻了肩,回家轻快些呢。金兰指笑了,柳木子想到家里面还有孩子在等着吸nǎi,还要割猪草,便答应了。
月桂子一步三歇肩,抬头看不见她们,一个劲地埋怨自己多挑了斤两,到了太阳泛红,也到了岭上了,心里虽然是怕,但身子硬是不济,想想还有七八里平地,咬咬牙,硬了硬心,还是歇了肩。
山里的夜来的很快,刚才还见太阳在西边的山脑上,不显晚,等一落下去,夜sè就浓了。月桂子心虚起来,想想不能耽搁,起了肩,一抬头,魂都掉了一半,强盗蚂蝗枪靠着身,双手交叉,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呢。到了这田地,月桂子也怕了,她放下肩,静静地望着他,等他扔过袋子来。但他没动静,月桂子壮了无数次胆,终于开口了,拿袋子来吧。强盗蚂蝗一笑,动了动身,一步一步过来,月桂子只好一步步后退。强盗蚂蝗走近了担子,卸下扁担,竖在一旁,套进枪,上了肩。月桂子大叫:你怎的?不守规矩了?一担全要啊?强盗蚂蝗只是笑笑,开了脚,依路小跑着。月桂子在后头拿着扁担跟在后,心里打着无数个主意,要是他坏了规矩独呑,老娘便要跟他拼了。
一个岔道口过去,强盗蚂蝗没溜下去,又过了一个岔道口,强盗蚂蝗还是沿着大道走。月桂子发觉离家近了,心里越来越没了主意。最后一个盆道口,强盗蚂蝗终于溜了边,转进了一条小山径。月桂子在心里叫了一声完了,攒了脚力,举扁担在后头猛追。强盗蚂蝗回头见了,也奔命地跑起来。天有些黑了,月桂子没来过这么远的山间,不觉怕了,但到了这地步,也只得追了。路走了很远,山路越来越陌生,驻了一下脚,再看前面,强盗蚂蝗已远了,偏碰到拐弯,不见了强盗蚂蝗,月桂子玩起命来,不顾扶柴,硬是要往前冲。也就在拐角,她被绊倒了,她吃着痛爬起来,正待要骂,却见了强盗蚂蝗在前面不远处又是倚枪双手交叉在胸前站着望着她。
他说,到了。
月桂子凶着:到了哪里?
强盗蚂蝗遥遥一指,再走一里,就是你村了。
月桂子踮脚一望,可不是。强盗蚂虫皇要走。
月桂子说,你不拿袋子来么?强盗蚂蝗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孤儿寡母的不易,我马笑三就是饿死,也不从你的口袋里掰一粒米。
你叫马笑三么?嘻嘻!蛮好听的嘛。月桂子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山里人都叫你强盗玛蝗呢。
马笑三愣了愣神,念念有词,强盗蚂蝗,呜,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