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做梦。我梦见了爹,娘。他二老笑容慈祥,正坐在隐岚村我家的茅草房外面晒太阳。娘对我招招手,说婉盈你过来,娘有话对你说。
我看她笑的不怀好意,心中踟蹰。
爹说,“女儿大了不由娘,随她去吧。不要和她唠叨什么了。”
娘不乐意了,当着我的面儿和爹大吵了起来……
这个梦好奇怪,却又温馨。
爹娘从未吵过架,总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后来爹出了村,娘也不见得有多思念他。
村中有人说娘这是守活寡,邻居王小二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曾经被我揍过一顿……对啊,他们总是不像寻常夫妻,可在梦里,这一家子,暖洋洋的在一起,多好啊!
我上前去揽着爹的脖子,用脸蹭他的胡子,他握着我的手,“女儿啊,告诉爹,你究竟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他多一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明白,不想明白,不敢明白……
天黑了,就在隐岚村的院子里,爹娘不见了,只剩下茅草屋。隔壁的王小二也不见了。他虽与我斗嘴,其实待我极好的……他们都不见了……
我低下头,有腥浓的血从身下流出,这才恍然觉得一阵刺骨的痛。
梦醒,是许多人惊慌失措的面庞。
我忽的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睡意渐去,手脚也渐渐暖起来。晓枫一脸是泪,忽又笑起来,“小姐,小姐……”
我吃力的问她,“他们往我身子铺些什么?”
“甘草,草原女子生孩子,都要铺这些东西,会保母子平安。”
正说着,我便听得一声婴儿啼哭。
接着屋里屋外的人都忙乱起来,我撇了一眼裴扬,他脸上的欣喜,就如同这是他亲生骨肉一般。
生孩子好神奇,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这一遭一走,很多事情豁然就开朗起来。我看着裴扬,突然间就是一笑,想来这笑非常莞尔——这大幽王爷,果真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何等情操啊!
裴扬见我笑,神情紧张极了。忙抱了孩子来给我瞧,我努力支起身子,扒拉着孩子的襁褓,他背过身去,“你干什么?”
“我看看他是男是女……”
“你……”他的脸紫了紫,“是个女孩儿。长的很像你呢。”
女孩,女孩儿好。
我望了一眼孩子的脸,才知道裴扬又骗了我,哪里像我,七分都像公孙赫……这人真是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我嘘了口气,睡下了。
因为生孩子的时候有些见红,吓坏了裴扬与随行大夫,可我身子还挺强壮,就这样鬼门关里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众人皆是如释重负,裴扬就在椅子上睡了一宿,毫无形象,鼾声震天。
我累了,他何尝又不累?
是夜,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激动的彻夜未眠。
裴扬醒来,许了自己半天的假,和我商量着孩子叫什么名字好,我瞧他一副刚当上爹的兴奋劲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裴兄。”
“恩?孩子肯定要随我姓裴,这个没的商量。还有,孩子他娘,孩儿都有了,孩儿他爹也该和孩儿他妈……那个……那个啥了吧……”
敢情裴兄从前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全他妈是装的啊!
我无语问苍天了许久。
不过沉默了半晌,还是将昨夜的那个决定和盘拖出。
裴扬呆了许久许久,还是娃儿的哭声打破了沉默。他搬椅子坐下,沉沉的饮了一大口茶,“你既然要如此决定,我也随你就是了。可这孩子,得交我父汗来养大,也不枉跟了我姓裴。”
“你想什么呢?我又怎能舍得自己的女儿。只求裴兄给我个死人的身份,让我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罢了。”
裴扬摇摇头,“你还真是,在公孙赫那里死了一会,又要在我这里死上一会。你觉得很好玩?”
我亦苦涩的笑笑,“那是相当的好玩。我要在公孙赫的心中,再彻彻底底的死上一会。”
于是乎,裴王妃死于难产,这世界上,没了于婉莹,没了上官怜,多了个伺候娃儿的奶妈。
不过给娃儿取名字这件事儿,还是得由我来做,裴兄再如何跃跃欲试,也没得着这个机会。
我希望娃儿替我忘了前尘往事,而她的一生,切莫再遇上什么想忘而不得的人。
所以,她叫裴旺。
裴扬说这娃儿好不容易姓了裴,还他妈叫裴旺。我说又不是那个忘,他说这个旺跟狗崽子似的,我说狗崽子耐活,命硬。
娃儿还没满月的时候,大允军队已经攻下了寅城,那是幽国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八万死士只剩下三万,死守国都。
我将裴旺带回了王府,偏安一隅,整日里给她讲吓人的故事,她只是瞪着漆黑的眼珠子,向往又茫然的看着我。
裴扬整日战前督战,我已有几日没见着他。再见的时候他满面烟灰,眼中尽是血丝,唇口干裂,看上去十分的悲壮。
我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脸,用自以为最美的笑容对着他,像是主妇迎接归来的夫婿一般,“累了吧,要不要喝一杯茶。”
他铁块儿一样的杵在那里,惊诧的看着我,半晌,不容反驳的道来,“你带着旺儿快走,不然杀无赦。”
我又是一笑,“旺儿容你带走,我不走。死了两次的人,还怕死第三次?”
沉默。沉默……
裴扬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哭了我怀中的旺儿。
她也知道离别之苦了么?
这日傍晚,颜三哥与小壮便带了旺儿离开。
府中的下人大部分也逃难去了。据说很多年前大允的那次征战,凡攻下之城池,一律屠城。在忠诚与生命面前,更多的人选择的是后者。
起初我也不太理解裴扬的倔强,昨日颜三哥的一席话,却让我醍醐灌顶。
那八万死士的五万,已经拖住了允金两国十五万的兵力,虽然寡不敌众,却也令允国震慑。而老汗王在雁山之北,与月氏联合,扩充兵力,不求反攻幽金,但求自保。
这个民族,已经在草原上生活了成百上千年,而与中原王朝的征战,似乎从未停歇。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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