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中的好斗,亦或是本能的争夺逐鹿,而这支民族的使命,如今却落在了裴扬的肩上。
不求战胜,只求让大允知道,幽国人即便没了都城,没了领土,没了牛羊,却依旧是草原上的战神,也为老汗王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他日卷土重来亦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太复杂,我并不全懂。
却也懂了,裴兄同大多数人一样,明明面前有许多条路,最终思索出来的结果却是:没的选。
他仰慕中原文化,最不愿大动干戈,然而敌强我弱,生死一线之时,那些诗书礼仪,仁义道德,便全是狗屁不如的东西。
我不知道公孙赫是否亦是面对“没的选”三个字。
他没的选的登上太子宝座,没的选的要建立战功,没的选的要让深爱他的女人陪葬……
我扫了扫门前石阶上的雪,与裴扬并肩坐下。阳光还算和煦,照在身上,在寒风瑟瑟中也有了星点温暖。
“他就在城外。”裴扬用剑在雪地里划拉着,目光幽幽投向远方。
“消息传过去了么?”
“你放心。难产而死这说法太真实了。”
我沉默。
他说,“据探子来报,他……”
我扬扬手,“与我何干呢?”
“他毕竟是旺儿的爹爹。”
“谁说的?旺儿姓裴。”
“婉盈,男儿有时身不由己,我与公孙赫虽刀剑相向,然我心中,一直对他敬佩有佳。我们只是在不同的立场上,做着同样的事儿罢了。”
我摇头,“不同。他会牺牲一切来成事,你只会牺牲自己。”
裴扬不语。
“灵儿如何?”
“那傻丫头,随军而至。叫嚣着要替公孙赫做花木兰。”
我冷笑一声,“当真是傻。以后这后宫里,有她好受。”
“你这语气,像是要看笑话。”
我苦笑一声,“与我何干呢?”
心中涌起一丝苦楚,我只得背过脸去,不让裴扬瞧见。
“你准备如何?”这么简单的问题,倒是将我问住了,我想了想,“你如何,我便如何。”
裴扬刮了下我的鼻子,“我啊,好则被俘,歹则死。你选哪样?”
我耸耸肩,“无所谓了。”
他用额头抵过来,“你又是何必?”
“我亦无路可选。”
我想这是我人生最后祥和的时光,多希望停在这一秒,可总觉得若是就此停住,生命中又会少了些什么。
裴扬又上了城头,与死士们守在一处。其实游牧民族的城池并非中原城池那样意义重大,千百年来人们逐水草而居,丢了一座城,未必是如何大不了的事情。我想裴扬与那些死士要守住的,不紧紧是一座城,而是一种信念吧。
金国的出尔反尔,大允的步步紧逼,宫里牺牲的裴贵妃,激起了这些人仇恨的热血。
输了,也要让他们怕。
颜三哥如是说。
城外战鼓擂擂,我们已经被围成了个水桶,公孙赫破城而入,指日可待。
我在寒风中立着,茫然又无助。
终于,两日以后,大允军队攻下都城。裴扬被俘。
我留在府中,望着寥落的院子,心中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便是,我不想见那个公孙赫,亦不想看见上官灵。
裴兄被俘,生死由天。
这是他选的路。
而我选的,则是在这府中,静静的等他回来。
第二日,远远的听见人际嘈杂,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院子第二进的书房中掰开机关,躲进了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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