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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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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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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吃力地伸出手来。众人急忙把宗岩扯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脸上一时就露出了微笑。她颤颤巍巍地,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拉住宗岩,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自己的枕边。

    子霖的两个姐姐会意,从娘的枕边翻出来一个土黄缎子系着的大红描金小木匣子。老太太指了指匣子,又指指如茵,一边很厉害地喘着,一边对如茵微微点了点头。

    因如茵对这位婆母一直都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虽说婆母染病的这两多月里,自己每天从早到晚地恭敬侍奉,可婆媳二人从未说过知心话儿。今见婆母专意示意自己,一时竟不知何故,只是站在那里犹豫着。

    大哥子霈和几个姐姐在一旁催促道:“弟妹,看来,咱娘最惦挂的就是你们娘儿俩了。弟妹就算不稀罕这点东西,也请先接着娘的心意吧。”

    如茵这时方知婆母的意思,顿时泪流满面起来。她接过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只见里面竟是满满一匣子的金翠珠宝和几张一二百两不等的银票!

    见如茵接过匣子,婆母竟从未有过地望着如茵慈爱地微笑起来。尔后伸手把如茵的一只手握在自己那瘦峋的手中,久久地不肯松开。

    如茵只觉得自己寒冷坚硬的一颗心,一下子涌满了热热的暖流来!她扑通一下跪在婆母的床前,把自己的一张脸儿紧紧地贴在婆母手里,一时竟悲凄难抑地呜咽起来——婆婆也是不到三十便守了寡,只子霖一个亲生的儿子,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直到这时,如茵才悟出来:其实,在吴家,这个不大和自己亲热的女人,自打子霖去后,无疑已经成了与自己最休戚相关的一个亲人了!

    老太太拉过小宗岩的手儿,抚了抚宗岩的头发,尔后,两眼直直地望定如茵,似有话说。如茵会意,流着泪哽咽道:“娘!你放心罢!我会好好教导宗岩念书,将来给吴家,给子霖和您老人家争气的!”

    老太太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大哥和子霖的几个姐姐,又指了指如茵母子,仿佛依旧不放心的样子。

    大哥子霈和子霖的几个姐姐全都流着泪说:“娘!你放心罢!有我们大家吃的一口,就不会少了俺弟妹和俺侄儿的一口!”

    老太太这才微微一笑,终于放心地去了……

    婆母去后,如茵在吴家大宅自己的院落里,从此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地教导起儿子来。

    除了大嫂隔三差五地过来和如茵说说话儿,宗岙、宗岱和宗峦三个侄子,也会遵父母之嘱,每天一早一晚地过来问候婶娘一番。晚上,还把自己的文章功课或是诗词对联拿来,让婶娘评析或讲解一番。如茵也不厌其烦地教导他们兄弟几个。

    大哥吴子霈和如茵商议过好几次,说要上表官府,为如茵立一座山城方圆最气派的节烈牌坊,旌表如茵到吴家这些年来的孝德懿范。

    立节烈牌坊,在这个年月里,对每一个没有再嫁之心的寡居女子来说,当然是很诱惑人的名誉。可是,这些年来,如茵虽一心一意守着儿子过日子,然冷雨秋风之夜,除了会念及子霖的那份温暖之外,更多的夜半梦中,她竟无法阻止自己的心不去追寻缈茫世界里的那一个人!

    每当这样的夜晚,泪水便会从夜半一直流到天明。虽说她也愿意为自己、为宗岩立下一个清名。可是,她的心却并非静如死水。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承受那份连梦的自由也被人锁住的窒息。所以,当大哥几次提出张罗为自己建节烈牌坊之事,她虽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反对,却也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表现出太大的激动和渴望。

    因兄弟临终前曾反复托孤,自兄弟和继母去后,大哥子霈对如茵母子算得上是处处关护了。特别是对侄子小宗岩,每日里令他和自己的三儿子宗岙、四儿子宗岱和小儿子宗峦兄弟四人,起初都在族里的私塾堂里延师念书。嵩阳书院改成嵩阳学校后,又把兄弟几人送到那里念书。闲下来,必定亲自考问一番几人所习的功课。凡功课不好的,总要受到呵责和催促。功课好的,也总不忘夸赞一番。小宗岩不仅文章功课样样都好,武学功课更是格外出色,故而常常受到大伯的夸赞。

    如茵每每看儿子一天天地长大起来,寂苦的心总算获得一些安慰。而一天天地,一种深藏在心底的隐痛也往往会被触动:天哪!已经十岁的儿子,怎么五官面目、神态举止,甚至说话的口气,竟越来越像逸之了?有时,如茵禁不住会把儿子紧紧地揽在怀里,抚着他浓浓的黑发,亲着他柔软的脸蛋儿,似乎要从儿子身上嗅出某种自己曾经十分熟悉的气息来………

    原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大人,自被摄政王开缺回里后,便举家搬迁到了河南彰德府的洹水岸边。

    这是一处五进院子的大宅。有花园,有菜田,更有桑林和果树。在庭院周围,还置了一百多亩的肥田。洹水被引流后穿园而过,在庭院傍边蓄起了这片十里平湖。

    宣统三年正月十六。

    这是袁大人在洹水岸边渡过的第三个正月十六了。

    花炮的琉磺和大年的气息还未散尽,大雪从正月十四一直下到今天,还未有停歇的意思。园里园外,漫天遍野到处都是茫茫皑皑的白雪世界。

    洹水湖畔,有夏日未朽的残荷枯枝在风中瑟缩。

    忽然有人打破了悄寂,高声叹道:“嗯!好雪!好雪!雪打灯,好收成啊!”

    循声望去——原来,在湖畔挂满了琉璃条似冰挂的柳树下,飘游着一支无楫的小舟。小舟的舢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一位头顶蓑笠、身披蓑衣的钓翁兀自端坐于舟上,手握长长的钓竿等着鱼儿咬钩。

    千山万径,绝无人迹。

    天空阴浓阴浓的,雪花纷纷扬扬。

    远处,传来了冬雷隐隐……

    钓翁握钓竿的手不禁一震!

    他仰起来脸,望了望阴浓阴浓的天空,蓦然记起了一句“正月打雷人骨堆”的俗语来。

    他穿着一件大毛出锋的狐皮马褂,鹤发童颜,因而无法看出究竟他究竟有多大岁数?他生着一张典型的国人脸,一双眼睛大而明澈。眼神和善中透着阴郁,纯厚里藏着睿智。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威厉。

    他,正是蜇伏于这十里大泽之中的一条潜龙——袁世凯!

    伴着预兆人骨成堆的沉闷雷声,怆凉和悲楚的神情掠过了钓翁的眉心:时光如梭!转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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