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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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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第(3/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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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疆域。因此,迈克尔也就失去了老头子陪伴的荣幸,只好将就着听听塔查大夫讲故事,而有些故事已经在重复第二遍了。

    一天早晨,迈克尔决定向考利昂镇那边的山区来一次长途徒步旅行。他也很自然地让那两个牧民保镖陪着。这种措施并不是真正为了防范考利昂家族的敌人。让一个外乡人独自逛来逛去,那实在太危险了。即使是本地,那也是危险的。这一带多的是强盗,多的是互相残杀的黑帮游击队员,这就给普通老百姓带来了威胁。他也可能被误认为是“农具棚”小偷。

    “农具棚”就是田地里用小麦秆盖的小茅屋,可以堆放农具,也可以让农业工人临时小息,这样他们下地劳动时,就不要从村子里带农具走那么远的路。在西西里,农民一般都不单独住在自己耕种的土地上,因为这太危险。任何一片可耕种的土地,要是他能弄到手,那就太宝贵啦。他住在村子里,太阳一出来,就出发到遥远的田地里去劳动。农民就是经常步行于家和田间的旅游家。一个农业工人到达自己的“农具棚”,发现里面的东西被抢劫一空,那他就倒了大霉,等于这一天的面包被夺去了。在官方法律证明无济干事之后,黑帮就挺身而出飞把农民关心的这个利益置于自己的保护之民用典型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黑帮组织负责追捕、屠杀所有的“农具棚”小偷。有些无辜的人也遭了殃,这是难免的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如果迈克尔无意中从一个刚被抢劫一空的“农具棚”旁边经过,那他就可能被依法判为盗窃犯,除非他能找到什么人为他担保。

    在一个和煦的早晨,迈克尔出发了,开始了长途徒步旅行,后面跟着那两个忠诚的牧民。其中一个牧民是一个平淡而简单的人,简直是个低能儿,像死人一样沉默,面容像印第安人一样没有表情,他的身材就是典型的西西里人刚健瘦小的身材,他的名字叫加洛。

    另一个牧民比较开朗,比较年轻,也见过一些世面。其实,他见过的都是海洋。在战争期间他是意大利海军里的一个水手。他刚给自己身上刺好了花纹,船就给击沉了。他给英国人抓住,当了俘虏。但是,他身上所刺的花使他变成了全村的名人。西西里人通常不让人家给他们身上刺花纹。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爱好。(这个名叫法布里吉奥的牧民,原来之所以要给自己身上刺花纹主要是为了掩盖自己肚皮上的一块红红的、看上去很肮脏的胎痞。)但是,黑帮成员赶乡场的马车两侧却都有精心绘制的色彩鲜艳的风景画。法布里吉奥回到自己的村子;压根儿没有因为肚皮上刺有花纹而感到格外自豪,尽管花纹所表现出来的主题,对西西里人所崇尚的荣誉来说,却也是很有价值的。法市里吉奥有时同迈克尔开开玩笑,问问他美国的一些情况,因为关于他的国籍也实在无法长期瞒着他们。但是,他们除了知道他是在这里避难之外,并不准确地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胡言乱语,走漏他的消息,当然是不能允许的。有时候,法布里吉奥就给迈克尔带来一块新鲜的、仍在向外渗着奶珠的乳酪。

    他们沿着尘土飞扬的乡间大路走去,经过一辆又一辆驴子拉着的画得花花绿绿的大车。地里全是粉红色的鲜花,柑桔林、杏林、橄榄林,都在争艳斗丽地怒放着,这一点是令人惊奇的,因为西西里的贫穷是人人皆知的,所以迈克尔原来把这里想象成了草木不生的一片荒原。但是,如今他发现,这里的土地是富饶的土地,到处铺满了鲜花,到处散发着柠檬花的香气。这里的土地这么美丽,这里的人民怎么能忍心背井离乡流落他方?这,他百思不得一解。人对人究竟残酷到了何种地步,可以由人们从这个恰似“伊甸园”的国度大量外逃的事实中看出端倪。

    他计划步行到马托拉海滨村,然后再坐汽车回到考利昂镇,这样累一下,晚上才能睡个好觉。那两个牧民都背着旅行包,里面装着面包和乳酪,供他们沿途饿了的时候压压饥。那两个牧民都明目张胆地带着他们的大猎枪,好像是要出外打一整天猎似的。

    这天早上美丽极了,迈克尔感到像他小的时候在一个夏天的清晨出外打球时那样地欢乐。想当年,每天所过的生活都像刚刚冲洗过那么新鲜,都像刚刚绘制出来的画那么新鲜。如今,那种类好的日子又来了。西西里的大地区盖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到处散发着柑橘和柠檬花的馥前的香气。即使他的面部受伤,鼻窦受到了压抑,他也能够闻到这样的香气。

    他左脸上的粉碎性骨折已经长定了,但骨头变形了:鼻麦受压力,使他的左眼也有了痛感,鼻子不停地流鼻涕。他用手绢揩鼻涕,把一块又一块的手绢都揩得湿漉漉、粘糊糊的了。他也像当地农民一样,经常随地擤鼻涕。而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对随地擤鼻涕的习惯是很讨厌的。那时他也曾看到上年纪的意大利人,像英国的纨绔习气一样,不屑于使用手绢,而向马路旁边的阴沟里擤鼻涕,他总感到很厌恶。

    他的脸上也感到很“沉重”。塔查大夫告诉他说,那是因为碎骨长得乱七八糟而给他的鼻窦形成压力的缘故。塔查大夫管这种毛病叫做“交错肿瘤蛋壳破裂”。他还说,要是在碎骨长定之前就进行治疗,补救的办法其实是很简单的,只消动个简单的外科手术就行了,也就是只消用调羹这样的工具把碎骨拨正就行了。不过,如今大夫说,他得到巴勒莫一家医院去检查一下,动一种叫做“上颌骨面部手术”的大手术,还得把长定的碎骨再次敲掉。这,实在是够迈克尔受的了。他谢绝了。不过,比疼痛更严重的,比流鼻涕更严重的,就是他面邵感到沉重。

    那天他根本没有到达海滨。他同那两个牧民走了约摸十二英里就歇在凉爽、湿润的柑橘绿荫处,吃喝起来。法市里吉奥在喋喋不休地侈谈什么他有朝一日要到美国去。吃饱喝足之后,他们懒懒洋洋地躺在绿荫下。法布里吉奥解开衬衫,把肚皮一伸一缩的,这一下他肚皮上的花纹更明显了。那对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在他的胸口上兴奋地拥抱在一起,那个丈夫戳进那个女子肉里的短剑在微微抖动。这种活生生的图案,他们三个人看了都很开心。他们正看得开心的时候,迈克尔被西西里人称之为“晴天霹雳”的爱情之箭射中了。

    在柑橘林的那边,展现着一片男爵庄园的带状田野。在通向柑橘林的大路那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别墅,是古罗马式的建筑,看上去简直像是从庞贝城的废墟里挖掘出来的一样。这座别墅是一座小小的宫殿,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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