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八○四年一月二十一日启程回巴黎,那是另一个不幸的日子①。
①卡诺瓦(Canova,一七五七—一八二二):意大利雕刻家。
②德?博蒙夫人埋葬在那里。
①路易十六于一七九三年一月二十一日被处决。
这是不可思议的苦难:从发生这些事件的日期到现在,三十五年过去了。在那些遥远的日子里,悲痛欲绝的我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刚刚夭折的友情是我最后的友情吗?然而,我多么‘陕就用别的东西取代(不是忘记)了对于我珍贵的东西呀!人就是这样不断失言。当他年轻,前途无限的时候,他还有一丝借口;但是,当他套上车,在身后艰难地拖拽着生活的时候,怎么为他辩解呢?我们的本性是那么贫乏,甚至在我们朝三暮四的弱点中,为了表达我们的新感情,我们只能使用我们在从前的眷恋中使用过的词语。可是,有些词应该只使用一次的:如果重复,就是亵渎了。我们的被背叛和被抛弃的友情谴责我们进入新的社交圈子;我们的岁月已经认罪:我们的生活令我们永远汗颜,因为它是持续不断的罪愆。
一八三八年
于巴黎
一八四五年二月二十二日修改
我经历的一八○四年——瓦莱共和国——参观杜伊勒利宫——蒙莫兰公馆——我听见被处死的当甘公爵控诉——我辞职
由于我不打算留在巴黎,所以我下榻在博纳街的法兰西旅店。德?夏多布里昂夫人到那里同我汇合,准备一起去瓦莱。我从前的社交圈子一半已经散伙,已经七零八落了。
波拿巴正在向帝国前进;随着形势的发展,他的才气更加飞扬。他像正在膨胀的炸药,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他已经拥有无限的力量,但他并不觉得到了顶峰,他拥有的力量使他倍受折磨;他摸索着,似乎在寻找道路。当我到达巴黎的时候,他正在同皮歇格律和莫罗纠缠。出于狭隘的嫉妒心,他居然将那些远在他之下的人物(莫罗、皮歇格律、乔治?卡杜阿尔)当作对手,将他们逮捕。
这种在日常生活中动辄耍阴谋诡计的卑劣做法,与我的天性完全不符合,于是我宁愿逃到山里去。
锡永市议会给我写信。由于该信的口气十分天真,我将它保留下来了。我通过宗教进入政治:《基督教真谛》为我打开了政治的大门。
瓦莱共和国
一八○四年二月二十日于锡永
锡永市议会,
致法兰西共和国驻罗马使团秘书夏多布里昂先生:
先生:
从我们的大法官的正式公函,我们得知你被任命为法国驻我们共和国的公使。我们愿意立即向你表达我们对这个选择的完全满意的心情。我们认为,这次任命是首席执政官对我们共和国的宝贵支持,我们因为你能够来到我们的城市而倍感荣幸:我们从中看到对于我们祖国和我们城市的最吉祥的征兆。为了向你表达我们的欢迎之情,经过讨论,我们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为你准备了一套符合你的身份的临时住宅,配备了家具和日常用品,在你自己作出满意的安排之前供你使用。
先生,请将我们的建议当作我们诚挚欢迎法国政府特派代表的证明予以接受,这个选择令“一个信教的民族特别感到高兴”。我们请你将你到达本城的时间通知我们。
先生,请接受我们的敬意
锡永市议会主席
雷?里德马尔唐
市议会授权:
议会秘书
德?索朗特
三月二十日之前两天,我穿好衣服到杜伊勒利宫向波拿巴辞行;自从他在吕西安家同我讲话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接待厅挤得满满的,他由缪拉和首席副官陪同;他从人群中走过,几乎没有停顿。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对他面色的变化大吃一惊:他青灰色的两颊下垂,眼睛闪耀着粗野的目光,脸色苍白而暗淡;他从前吸引我的魅力不见踪影;我没有在他要经过的地方停留,为了避开他,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他朝我瞟了一眼,好像试图认出我是谁似的,还朝我的方向移了几步,但是他后来转身走开了。在他眼中,我也许是一个警告吧?他的副官注意到我;当人群遮住我的时候,副官试图越过我前面的人找我,把执政官往我这边引导。这种情况持续了近一刻钟,而我始终往后退。拿破仑朝我这边走是无意的。我始终弄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引起副官注意。他将我当作一个不认识的可疑人物吗?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他是否会有意让波拿巴同我谈谈呢?无论如何,拿破仑进入另一个客厅。我因为自己到杜伊勒利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感到高兴,于是告退了。从我走出城堡时的愉快心情来看,显然我是不适于进去的。
回到法兰西旅店后,我对我的几个朋友说:“一定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因为波拿巴的模样变得太厉害,除非他病了。”布里埃纳先生知道我作过这种与众不同的预言,他只是将日期弄错了,下面是他的原话:“从首席执政官的官邸回来时,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对他的朋友们说,他觉得首席执政官变化很大,目光凶险。”
是的,我注意到这一点了:超群的智慧孕育罪恶不可能没有痛苦,因为这不是它的天然果实,它不应该结出这样的果实。
两天之后,三月二十日,我因为心中的悲哀和眷恋,很早起床。德?蒙莫兰先生在荣军院大街普吕梅路拐角处建了一座公馆。在这座革命时期卖掉的公馆的花园里,幼年时代的德?博蒙夫人栽种了一棵柏树,她每次从旁经过的时候,都喜欢将树指给我看;只有我才知道这棵树的来源和故事。我那天要去向这棵树告别。这棵树现在还在,但枯萎了,只有齐窗高。我在三四棵同类树木中认出这棵树;它似乎认得我,看见我走近特别高兴;悠悠的风将它变黄的头吹得朝我倾斜,而且对着空房间的窗子喃喃细语:这是我们之间的神秘的默契,我们当中任何一个倒下时,这种默契就结束了。
我虔诚地履行了义务,然后我沿着荣军院大街和广场而下,穿过路易十六大桥和杜伊勒利公园;在马尔桑亭附近,我在通向里沃利街的栅门那里走出公园。那是在十一时到正午之间,我听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大声宣读一条官方新闻;路人止步,突然被下面这句话惊呆了:“在樊尚召开的特别军事委员会,判处一七七二年八月二日出生在尚蒂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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