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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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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历的一八○一年——萨维尼的夏天

    《阿达拉》的成功使我下决心将已经印了两卷的《基督教真谛》写下去,德?博蒙夫人提议,在她在萨维尼租的房屋里给我留一个房间。我同儒贝尔和其他朋友在她的隐居地度过了六个月。

    房屋位于面对巴黎方向的村口,被当地人称为“亨利第四之路”的大道从村边经过;村后是种满葡萄的山坡,前面是萨维尼公园,公园深处是一道树木的屏障,一条叫奥热的小河从中穿过。左边是一直延伸到朱维齐泉的维里平原。村子周围有一些山谷,傍晚我们到那里去散步,寻幽探胜。

    清晨,我们一块用早餐;早餐后,我关门写作;德?博蒙夫人替我抄一些我需要的引文。在我需要的时候,这位高贵的夫人向我提供住所:没有她提供的幽雅环境,我也许永远不会完成我在逆境中无法完成的作品。

    我永远记得我在这个友爱的住宅中度过的几个夜晚:散步回来之后,我们待在果园里,聚集在草地中央一泓流水潺潺的水池旁边。儒贝尔夫人、德?博蒙夫人和我,我们坐在长凳上,儒贝尔夫人的儿子在我们脚下草地上打滚:这孩子现在已经不在了。儒贝尔先生在一条僻静的沙路上散步;两条看门狗和一只猫在我们周围嬉戏;而一群鸽子在屋檐边咕咕叫。在经历八年的穷困潦倒的生活(除了几个转瞬即逝的日子)之后,对于一个刚刚流亡归来的人,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啊!傍晚,我的朋友们通常让我讲我的旅行见闻;我从未像那时那样绘声绘色地描绘新世界。晚上,当客厅的窗子开着的时候,德?博蒙夫人把各种星座指给我看,还说我将来有一天会记得,是她教会我辨识星星的:自从我失去她之后,在离开她的坟墓不太远的地方,在罗马,我多次站在旷野里,在空中寻找她教我认识的星座;我远远看见它们在萨宾山上空闪烁;光芒照耀着台伯河平静的水面。过去,我在萨维尼树林上空看见这些星星的故地,我重新看见它们的地点,我反复无常的命运,一个女人为了让我记得她给我在天空留下的印记,这一切令我心碎。一个终究不免一死的人,出于什么奇迹,竟然同意做他在世上所做的事情呢?

    一天傍晚,我们看见一个人偷偷从窗口爬进我们僻静的住所,再从另一个窗口出来:此人是拉博里先生;他在躲避波拿巴的魔爪。不久之后,出现一个痛苦的灵魂,那是同其他灵魂不同的灵魂;她走过的时候,将她的不为人知的痛苦同人类司空见惯的痛苦混杂在一起:那是吕西儿,我的姐姐。

    我到达法国之后,写信给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已经回国。伯爵夫人德?马里尼,我的大姐,头一个来找我;她走错地方,碰见拉萨涅五兄弟,其中最小的一个从补鞋匠的翻板活门底下钻出来,回答她的询问。德?夏多布里昂夫人也来了:她是迷人的,而且具有令我幸福的一切品质;自从我们重聚之后,我在她身边是心满意足的。德?科德伯爵夫人,吕西儿,随后到来。儒贝尔先生和德?博蒙夫人对她十分眷念,而且对她怀有一种温存的怜悯之心。从那时起,她们之间开始通信,一直到这两个女人去世;她们相互钦慕,好像两朵即将凋零的同一种类的花儿。一八○二年九月三十日,吕西儿夫人曾在凡尔赛停留,我收到她一封短信:“我写此信是为了请你替我告诉德?博蒙夫人,感谢她邀请我去萨维尼。我打算两周后去享受这种快乐,除非德?博蒙夫人方面有什么障碍。”科德夫人按时来到萨维尼,就像她所通知的那样。

    我对你们说过,我姐姐年轻时是阿尔让蒂埃尔教士会享有教俸的修女,而且准备加人勒米尔蒙教士会,她和布列塔尼议会参事德?马菲拉特尔先生有一段恋情,但她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在心里,这更加重了她天生的忧郁。革命期间,她嫁给德?科德伯爵,但结婚十五个月之后,她就失去丈夫。她深情爱戴的姐姐德?法尔西伯爵夫人的死更增加了她的悲哀。后来,她依恋于我妻子德?夏多布里昂夫人,左右她,但这种关系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因为吕西儿脾气暴躁、专横、缺乏理智,德?夏多布里昂夫人迁就她的任性,暗地帮助她,那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朋友向一个敏感和不那样幸福的朋友提供的帮助。

    吕西儿的才气和性格几乎接近让?雅克?卢梭的疯狂;她认为自己遭到隐藏的敌人的算计:她向德?博蒙夫人、儒贝尔先生和我提供假地址,让我们给她写信;她检查封印,试图发现封印是否被破坏。她经常改变住所,既不愿留在我的姐妹们家里,也不愿同我妻子呆在一起;她厌恶她们,而对她一片忠诚的德?夏多布里昂夫人,最终也无法忍受这种变成负担的残酷的眷恋之情。

    另一个不幸是吕西儿蒙受的打击:家住维勒的德,谢诺多莱先生到富热尔去看她;不久就谈婚论嫁,但没有成功。我姐姐似乎样样都不顺心,结果她重新缩回到自己身上,失去自持的勇气。在萨维尼的怡人的孤独中,这个哀怨的灵魂有时找一块石头坐下来:那么多颗心曾经怀着喜悦在那里接待她!它们本来应该让她过甜蜜的生活,生活在无比的幸福之中!但是,吕西儿的心只能够在专门为她营造、不曾为人呼吸的空气中跳动。在上天安排的特殊世界里,她急速地吞噬着岁月。为什么上帝创造了一个生命,仅仅是为了让它痛苦呢?在苦难的天性和永恒的原则之间,存在什么样的神秘关系呢?

    我姐姐一点也没有变化;她只是采用一成不变的方式表达她的痛苦:她微微垂着头,好像承受时光的重压。她让我想起我的双亲;这些从墓中唤醒的对家庭的最早的回忆,好像在焚尸的柴堆的颤动的火光映照中,一群为了取暖的昆虫飞过来围住我。我端详吕西儿的时候,仿佛在她身上看见我的整个童年:她曾用略显迷茫的眼睛看着我。

    痛苦的幻影消失了:这位承受生活重负的女人,似乎来寻找她应该带走另一个沮丧的女人。

    一八三七年

    于巴黎

    我经历的一八○二年——塔尔玛

    夏天过去了:按照习惯,我希望来年同它再见。但是,时钟不会回到人们期望它回到的位置。在巴黎度过的冬天里,我结识几位新朋友。朱利安先生,一位乐于助人的富人和愉快的客人;尽管他家中的人互相厮杀,他在法国人剧场有一个包厢;他把包厢借给德?博蒙夫人。有四、五次,我同封塔纳先生和儒贝尔先生一道去那里看戏。当我刚刚步人人世的时候,传统喜剧处在鼎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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