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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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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节第(6/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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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变成国王的侍从。今天,我们更加热衷于拥进宫廷,而且并不抱幻想——这是奇怪的事情:一个被迫靠讲实话为生的朝臣离开挨饿只有一步之遥。

    当宣布国王起身的时候,不被引荐的人退出了。我觉得我的虚荣心得到某种满足:我并不因为留下而感到骄傲,但是,如果退出我会感到屈辱。国王的卧室打开了。我看见国王按照礼仪,从服役的第一侍从手里接过帽子,结束他的穿着打扮。国王往前走,去作弥撒。我鞠躬致敬,德?迪拉元帅通报我的名字:“陛下,德?夏多布里昂骑士。”国王看我一眼,向我答礼;他迟疑着,好像想停下来同我说话。我本来会充满自信地回答他的问话,因为我此刻完全摆脱了羞怯。我觉得,同将军、国家元首、政府首脑讲话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国王对我无话可说,比我更加尴尬,他走过去了。人类命运的虚浮呀!这位我头一次看见的君主,叱咤风云的路易十六,此刻离他走上断头台只有六年时间!对这位在确认贵族身份之后,被引见给圣路易的显赫儿子的新朝臣,国王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这位朝臣在将来证实他的忠诚之后,会负责在众多骸骨中分辨他的遗骨,引荐给他的骨灰①!对于权杖和荣誉的双重王权,这是表达尊敬的双重贡品!路易十六可以像耶稣回答犹太人那样回答审判官:“我让你们看见许多优秀的作品,为了哪一个作品,你们如此粗暴地对待我?”①

    ①一八一五年,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在马德莱娜公墓辨别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遗骨,夏多布里昂是该委员会成员。

    ①引自《福音书》。

    我们跑到廊厅,等候王后从教堂回来时从那里经过。她很快出现了,被一大群衣衫华丽的人簇拥着。她向我们行了一个高贵的屈膝礼;她看上去喜气洋洋。这双以无比优雅的姿势,掌握那么多国王的权杖的美丽的手,在被刽子手捆绑上断台头之前,要在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里补缀寡妇的破衣月艮!

    如果说我哥哥让我同意作出牺牲,但要想让我把这个牺牲再往前推进就由不得他了。他枉然地哀求我留在凡尔赛,以便傍晚出席王后的游戏。他对我说:“你的姓名将通报给王后,而且国王会同你说话。”为了阻止我逃离。他无法提供更加充分的理由。我急于回到我备有家具的旅店里,隐藏我的荣耀,庆幸逃离宫廷,但是我前面还有一七八七年二月十九日,那个发生四轮马车事件的可怕日子。

    德?库瓦尼公爵叫人通知我,我将和国王一起去圣日耳曼森林狩猎。我大清早就出发,赶赴我的苦刑。我身穿“新来者”制服,绿上装,红绣花短裤,长筒袖口,马靴,腰上挂着猎刀,镶金饰带的法国小帽。我们四个“新来者”在凡尔赛聚齐了:我,德?圣马苏尔兄弟和德?奥特弗伊伯爵。德?库尔尼公爵向我们宣布了注意事项:他叮嘱我们别干扰对猎物的追踪。如果有人在猎物和国王之间穿过,他会发脾气的。集合地点是瓦尔,在圣日耳曼森林里面。这座森林是王室向博沃元帅征用的。按照惯例,头一次参加狩猎的被引荐贵族由御马厩提供马匹。

    狩猎开始了:刀光剑影,吆喝声。有人叫道:“王上!”国王出来了,登上他的马车;我们也坐上马车跟随在后。在随同国王奔跑、狩猎和我从前在布列塔尼荒原上的奔跑、狩猎之间,有天壤之别;与我以后在美洲同野人一道奔跑和狩猎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我的一生充满这样的反差。

    我们来到集合地点。那里,许多马匹被人牵着,在树下等候,显得迫不及待的样子;成群的男人和女人;几乎遏制不住的猎犬群;犬的吠叫、马的嘶鸣、号角的鸣响构成一幅非常生动的画面。我们国王的狩猎,让人同时想起君主王朝的古老的和新的习俗,克洛迪昂、息而培里克、达戈里尔特①的剽悍的消遣,弗朗索瓦一世、亨利第四和路易十四的风流。

    ①克洛迪昂(Clodion,死于公元四六○):法兰克部落的首领;希尔佩里克(Chilperic,六七五—七二一):纽斯特里亚国王;达戈里尔特(Dagoben,六九九—七一六):法国中世纪法兰克人黑洛温王朝国王。

    我读过许多描写狩猎的书,想象我眼前到处是德?夏多布里昂伯爵夫人、德?埃当贝公爵夫人、加布里埃尔?代斯特雷、拉瓦利埃、孟德斯班。我从历史角度想象这次狩猎,所以我感觉很自在;而且我在森林里,那是我的家园。

    下车后,我把我的便条交给管理马匹的官员看it他给我一匹名叫“幸福”的牝马。这是一匹轻快的马,嘴很小,很容易受惊,非常任性。它常常竖起耳朵,是我的命运的生动形象。国王出发了,猎队跟随在后,走不同的路线。我留在后面,对付“幸福”,因为它不愿意俯首就范;然而,我终于骑上马背,但大队伍已经走远了。

    开始,我对“幸福”驾驭得不错;它被迫放慢奔跑,垂下脖子,摇晃着满是泡沫的嚼子,歪歪斜斜地跳着小步往前。但是,当我们接近狩猎地时,就没法控制它了。它伸长头甲,用鬃甲撞我的手,全速冲进一群猎人中间;它横冲直撞,直至碰到一位妇人骑的马才停下来;在一些人的哄笑,和另一些人因为害怕而发出的惊叫中,那位妇人的坐骑几乎被撞翻。今天,我极力想记起这位妇人的名字,但我没有做到。她彬彬有礼地接受了我的道歉。这只是新来者的意外事故。

    对我的考验还没有结束。一个半小时之后,我骑马穿过一条空无一人的长长的森林过道。过道尽头是一座独立的房屋;于是我想起那些分布在御林苑当中的宫殿,那是为纪念那些长发高卢王和他们的神秘的娱乐而建造的。正在这时,传来一声枪响。“幸福”突然转身,低头钻进矮树丛,把我带到狍子刚被击中的地点:国王出现了。

    .

    此刻,我记起德?库瓦尼公爵的叮嘱,但为时太晚:可恶的“幸福”什么蠢事都干了。我跳下地,一只手将我的牝马往后推,另一只手拿着低垂的帽子。国王看看我,发现一个新来者在他之前赶到猎物倒下的地点。他没有发脾气,而是发出爽朗的笑声,同时用天真的口气说:“它没有坚持多久。”这是我从路易十六嘴里听见的仅有的一句话。人们从各个方向赶来了。他们看见我正在同国王说话,十分惊讶。新来者夏多布里昂以他的两件意外事故引起轰动。但是,他既不懂得利用好的机遇,也不懂得利用坏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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