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可谓是大相径庭,假如将琵琶峰的风景比作是一名大家闺秀,隽秀婉约,神秘莫测,那么这儿的风景便似一名仗剑江湖的好汉,外表粗犷,又不乏似水的柔情,由内而外,一览无余。密道的出口处是一块高悬于峡谷上的巨岩,一条湍流从峡谷底端咆哮而过,斧劈刀削般陡峭的岩壁上开满了杜鹃花,仿佛铺上了一层粉sè、毛茸茸的毯子。岩壁上有条栈道,不远处峡谷刚转了个大弯,所以望不见其通往何处。
由栈道往河流的上游行进,转过峡谷的那个大弯,河床渐宽,水流渐缓,栈道也开始往低处走,不一会儿,河岸上出现了几亩麦地,而这儿也正是栈道的尽头。麦地之后,是三间普通而又不失雅致的木屋,原先在墙角种下的紫藤萝,过了百余年,早已爬满了屋子的边边角角,小院中遍植桃花,此时开得正艳,在近处观看,竟有些晃眼,浓郁的花香,更是令人直想打喷嚏。
木屋内空无一人,宋成宪似乎出门了,不过不像是出远门,因为窗子没关,而且饭桌上还放着几盘剩菜。他们在屋后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坟冢,大坟没有墓碑,小坟的墓碑上则写着的是“师弟裴公远之之墓”这几个字。张夜书扑通跪在裴远之的坟前,额头长抵在砂石地上,热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夏凝一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道:“裴大哥,我是歩青的妻子夏凝,今天我和他一起来看你了。害你的荀陵、骆浚都已丧生于歩青之后,这一回再诛灭了宋成宪,你和陆老前辈的大仇就都得报了,你也可以安息了吧。行刺荀陵和骆浚的时候,歩青都受了伤,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毫发无损呀……”她默念道:“你是不知道,他受的伤有多么多。”“……歩青说你不是俗人,就不搞俗人那一套,给你烧什么纸钱了,况且你运气那么不好,烧再多也等同于烧给赌鬼。我们带了两坛你最爱喝的花雕,你们兄弟俩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衷肠要诉,你们慢慢地喝,我就不打搅你们酒兴了。”
夏凝起身去了前院,良久之后,张夜书才跪直身子,将背上的包袱解下,取出里面的两坛酒来。拍落封泥后,他将其中一坛放置在墓碑上,每次喝酒前都要举起手中的酒坛子跟墓碑上的那一坛碰一下,就如裴远之在世时他们在一起喝酒一样,裴远之一口就是小半坛,总他嫌喝酒不够痛快,像个娘们儿似的,而如今,裴远之却躺在这冷冰冰的土堆之下,他再也听不到他的絮叨了。张夜书一口气将剩下的半坛酒喝个干净,背倚着墓碑,无奈笑道:“大哥,人活一世,当真是沧海桑田,不可逆料,想不到一别五月,你我已是yīn阳两隔。还好你死了,否则见小弟这般哭哭啼啼的,想必又会骂我没出息了吧?你个酒鬼,肺痨都没要了你的命,你怎么就死了呢?咱们兄弟许久未见,就不尽说些伤心事,一说我这心就……就……罢了,就聊聊喜事吧,对,就聊喜事。从哪儿说起呢……噢,凝儿你也见了,我娶的这个媳妇还不错吧,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肚子也争气,成亲不久,便怀上了,估摸着入了冬,我就当爹了。实不相瞒,我觊觎你那块玉圭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想借着孩子出生,让他认你为义父,把玉圭骗到手,不想孩子还在娘胎里,你随随便便地就走了,可见你这人也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明着嫌金银有铜臭味,实则是个要财不要命的守财奴。你若是觉得我冤枉你了,便托梦来反驳我……”说到此处,他蓦地听到一阵窸窣,一抬头,见夏凝木立在屋角旁,粉颈低垂,歉然说道:“相公……”
她脖子上架着一把柴刀,一看就是被人挟持了,张夜书握住剑柄,蓄势待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凝的身后道:“宋成宪?”
“不错,老夫便是宋成宪。”宋成宪侧对着他,从屋角的那一头慢慢走出,他身青布短褐,足登草鞋,故意将斗笠压得很低,把上脸都给遮住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夏凝道:“自然是走着来的,不然还是飞着来的啊?”宋成宪猛然将刀锋向她的咽喉移近了一寸,几乎贴着她的皮肉:“小姑娘,耍小聪明,许会要了你的小命。我问的是,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张夜书道:“没人告诉我们。我们是看了你和弥勒佛往来的信件,才知阁下深居于此。”宋成宪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张夜书道:“他已经死了。”得知骆浚的死讯,宋成宪似乎并不吃惊:“能否容老夫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张夜书道:“在下是令师弟裴兄的朋友。”宋成宪道:“我好像有些印象了,若没记错,你便是那晚在破庙里装疯卖傻,骗过了我和骆老五的小子吧?如此说来,今rì你是替裴师弟报仇来的了。”张夜书道:“正是。”宋成宪道:“感觉得出来,这段时间,小子强了不少,古人云,三rì不见,当刮目相看,此话不假。今rì一战,你我必有一人倒下。老夫平生有洁癖,小子可否稍作片刻,待我沐浴更衣之后,再决生死?”张夜书道:“请便。”宋成宪道:“好!小子快人快语,正和吾意。这小姑娘对老夫多有冒犯,本该割一只耳以抵其罪,看在小子的面子上,老夫便大人大量,不予深究。”说罢收回柴刀,拂袖而去。
夏凝一脱虎口,立时扑过来,把头埋在张夜书结实的臂腕里道:“抱歉,险些又给你添麻烦了。”张夜书道:“没事就好。”夏凝道:“来时,见河边的景sè不错,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去走走?”对于她的合理提议,张夜书向来不会说一个“不”字。他主动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夕阳下的河滩上。一会儿,夏凝说走累了,他们便依偎着坐在河边的岩石上,看着最后一抹余晖渐为夜幕所吞没。
“小子!”宋成宪的喊声忽然自木屋里远远传来。夏凝浑身打了个冷战,将张夜书搂得更紧:“不会是要决战了吧!”张夜书摩挲着她的手,安慰她道:“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的。你莫担心,有你和孩子在,我还舍不得这条命。”夏凝道:“你承诺过的,决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张夜书颔首应允,朝木屋喊道:“前辈有何指教?”经过适才的一番交涉,张夜书认为宋成宪虽作恶多端,但说话直来直往,为人坦坦荡荡,不失为一条汉子,所以不避仇家的身份,改口称他为“前辈”。宋成宪道:“小子在河边,那正好,你替我捕一条一斤三两七钱的红鲤来。”末了还补充道:“记着是一斤三两七钱的红鲤,旁的不要。”夏凝得知宋成宪喊她相公,不是去和他决斗,心中如释重负,却又扁扁嘴,不悦道:“相公,我们别搭理他。他要吃鱼,让他自己捕去好了,我们又不是他的
-->>(第3/5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