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遇一气不吭,不代表小八没事。
三天三夜,七天七夜,一个月,桃子没日没夜发了疯颠地寻,小小的身形又小一圈儿。
小八却依然不知所踪。
仨月后,已然是乍暖还寒天。
桃子依然故我,对功课不闻不问,师父邀着下山玩耍,也毫无心思。
侯遇终于对她忍无可忍喝了句:“够了,桃子。小八回不来了。”
桃子呆立半晌,忽然间上前伸手就是一拔,手里亮闪闪,正是侯遇的剑。
小八回不来这样的噩耗,于这个年纪还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小孩子,有如晴天里一声霹雳,彻底懵了。
一个花招不曾使,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这回桃子的出剑当真是招招致命,凌乱中带了满满怒意。
所幸使剑的人平日里不够勤快,侯遇使了五分力,好歹陪她相持半阵,顾全了她一点面子。
半阵之后,侯遇终夺回了剑,轻喝一句:“桃子,真够了。我今儿还有事,没法陪你练。”
桃子晓得不是人家对手,冷冷直视:“既然终于认了,对我说了管什么。走,同我师父师祖跟前分说个仔细是正理。”揪了侯遇就要往师祖院里去。
侯遇硬生生从自个儿身上掰了那只小手下来,肆无忌惮握了,更死盯盯地望着桃子眼睛道:“桃子,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信是不信我?”
桃子见自己拽不动人,反束手就擒,被逼成这个尴尬场面,一颗心更是不争气地直怦怦。只得呸了口:“信你不如信鬼。”
侯遇撒开手:“既然如此,师祖那里你想去便去,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今儿有事先走,你若喜欢练剑,师哥回头陪你练个昏天黑地,亦无妨。你还小,有些人有些事总该忘了,才能重新开始。”强悍的一通话说完,不解释还拍了拍桃子的手臂,拍完扭头就走。
桃子在他身后大骂:“你无耻!”
侯遇走得若无其事,留个波澜不惊的背影。
桃子咬牙切齿却没辙,思量了左右,还是下定决心上师祖跟前诉了自己的疑虑。
老狐狸狡猾得很,只道:“哎,小八不过是不知去向,咱何来证据说是侯遇害得他?”
桃子干脆把当年打七姐始,至小八失踪止,他俩同侯遇发生的事情,桩桩和盘托给了师祖。唯独……唯独把自己藏了许多年的心思避开了不曾说。
本来么,对一个坏蛋兼仇敌上过那样心,即便当时年纪小,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老道听完故事,不正经分析案情,却摇头晃脑说了一大通,绕得桃子晕头又转向,又教他如此这般安慰一通,竟平心静气回去了。
夜里桃子忽地醒来,这才觉清醒,忿忿想:也是,还指望他主持公道。不过才少了个小小徒孙,老道才不会为了小八,把自己的爱徒陷入不义。
老道白天说来绕去,不知道胡诌了些什么。
按师祖的说法,看到的不见得一定存在,听到的也不见得一定真实。唯有感觉,凌驾于所有之上。
老道还规劝,劝桃子得学会谅解。学会了谅解,才得欢喜。
这个糊涂老道,几时学了参禅,去它的欢喜。
再呸它个谅解,有的事可以谅解,然而失了小八,便犹如失去手足兄弟没两样,谅解这俩词摆这儿,分量忒轻。
桃子甚至琢磨,她若是谅解了那种人,忘了冤仇,还不如早早自裁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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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牢牢记着,如今却也无别的辙。
打是自然打不过的;人说死要见尸,冰雪消融的山顶,连当日打斗的痕迹都全消,又何谈小八失踪的证据。
没有证据,老道抚着胡须悠然自得为他心爱的徒孙辩护,她小桃子有什么置嘴的余地?
唯独能做的,也只不过平日里见个侯遇有如见仇家,在任何私下场合,毫不避忌显露出对他恨意的目光来。
这对这个处处顺风顺水又有师姐不管不顾爱着的大师兄而言,又有个鬼杀伤力。
然而侯遇在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的同时,对忽而发奋却日益沉默的桃子,再次变本加厉起来。
也有旁支知情的师兄私下劝:“侯遇,实在不必对你家小桃子严苛如此,她本就恨了你,你待她这般苛刻,她哪里就会如你所愿知难而退。待她一身功夫练妥,难道由得她反过来伤了你不成?”
侯遇低头笑笑:“伤我?我的性命,她若当真能不由分说取了去,倒也不赖。”
这话教桃子知道了,只当侯遇一来内心里早认了害小八的罪,二来,也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
气愤不已,于是从此更发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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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小八始终没有音信,桃子认定小八必是死了。
若还活着,别人他兴许不在意,终究是在意她桃子的,想方设法也会捎个信来。
他走的那半年,尚嚷嚷着要娶桃子,哪怕桃子心不甘情不愿从未给过句准话。
桃子甚至自责着想:“小八多半是一直知道我对那厮的心思,才时时念着要同他比试,以致丢了性命。早知道他会冒那样的险,还不若早早答应了他了事。”
嫁谁又不是嫁。
桃子将小八昔日送给自己的玩意儿一一埋了,堆了个坟头,私自当作了小八的坟,时不时跑去瞧眼,洒酒除草上香。
新坟落成那天,她在小八坟头上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应了件事儿:“臭小八,他们都说我的本事想超过侯遇,那就是个奇迹。我偏不信这邪,我一定得为你报了这仇,既然我能奇迹,你也能对不?你小子赶紧给我活回来听见没?你不是想我嫁你,横竖我今儿应了你,待我灭了侯遇,我就嫁你。你要不活,我可不嫁。”
那个时候她全然不懂,嫁人是件全身心的活计,哪里是两肋插刀一句义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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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嬉闹厮混,桃子分明隐约觉得自己人缘还不错,如今小八走了,忽发现自己原来孤独得紧。
好些人拍着胸脯为她家大师兄包票人品,倒仿佛她独个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漫山的师姐妹,居然也只得小喵一人可诉牢骚。
然而小喵对桃子的心事不甚了解,反劝:“我瞧着侯遇不似你说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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