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云
第十一出觅首
光阴荏苒,转眼间已到大清康熙丁丑年。
玄机道人与张子虚,行了半日都不曾歇脚,道士全不觉得累,还不住地促趱身后慢吞吞的子虚。子虚又累又热,早就行不动了,时不时地站下歇脚。
“子虚呀,快些?快些!”道士回身拽他,“前面就凉快啦!”
“何、何以见得?”子虚攥袖子蘸一蘸脸上的汗,又停下了。
“你可听见什么?”
子虚侧耳倾听,似近似远有呼剌剌水声传来。道士拽着他紧走,拨开掩路的翠枝,眼前赫然一片晶晶莹的鹅卵石浅滩,滩上几块悠闲的卧云石。
飞瀑自参天崖顶泻下,坠入一涧碧潭,潭上一牙小虹。千仞飞浪,似喷碎玉,碧潭却波澜不惊。
碧潭那边,泄了个小口,接一条大川,川水清清,玉带般曲曲横过,川中排几块圆润大石。
“哎呀呀,好水呀好水!”道士盯紧碧潭,连蹦带跳地奔过去,边跑边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连背着的红绸小包袱也甩下了。来到水边,他又扔了两只云头靴,抛了头上的偃月冠,纵身跳进潭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子虚一路捡拾道士的衣衫,怀抱小包袱赶到水边。他把道士的衣衫搭上就近的树枝,放平古琴,置下书箱,方倚着旁边的大青石坐了。
树荫下,清风吹拂,十分舒爽。子虚独自欣赏了一会子山水美景,转而盯向凝静的水面——道士早潜进潭底。
子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包袱,眼睛瞟着水面,扯开了包袱皮。里面包着的是个方方正正的檀木小匣子,匣子盖上有包金铜吊环,吊环上坠一把镏金小锁。他正寻思怎么打开那锁,猛听水面哧啦啦作响,赶紧用红绸子抱好木匣,朝水上望去。水面一阵波澜,又平静了。他紧张地盯着水面良久,始终不见道士从水里出来,忙向潭中丢了粒小石子,潭水散而复聚,还是不见道士钻出水面。他急撇下红绸包袱,奔到水边,对着潭水瞧了又瞧。
一镜苍碧,波澜不起。
“师傅?”子虚唤一声,无人应他。
“师傅?”他又唤一声,还是无人应答。他往水里紧趟两步:“师傅?”依旧无人回应。他弯腰往水里摸了摸,突然,什么东西钳住了他的手腕子。他吓一跳,待要缩回手,整个儿人已被拉进水里。
“哈哈哈,子虚,你也来洗洗罢!”道士钻出水面,撸一把脸,笑道,“这水凉得好,正去暑气哩。”子虚给道士拉入水里,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他呛出几口水,扭头回岸上收拾起书箱。
“子虚?子虚?”道士游近岸边,“反正也湿了,下来洗洗罢?不然一会儿赶路,又要一身汗了。”子虚不言语,道士又说:“诶,我刚才摸鱼,谁叫你突然下水,叫我逮个正着。喏、诺、诺,你看?”他指着子虚的脸,“好容易去了些酸腐味儿,这会子倒添了点儿铁锈。”
子虚一听,不由得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道士借机招招手,子虚却立着不动,道士只好走上岸。子虚见道士赤身裸体地走来,蓦地红了脸,忙抬袖子遮住视线,低声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诶,念错啦!你又不是和尚!”道士笑着按下子虚的胳膊,拎了拎子虚湿漉漉的道袍,“看看,都湿啦,快来洗洗罢?也好借机晒晒衣服。”
子虚埋着头,不敢看道士。道士便亲自动手,三两下把子虚剥了个干净。
“来罢来罢。”道士拉着子虚往水里趟。
子虚两手捂住身体,羞得直躲去道士身后:“羞、羞煞人也……”
“人都是这样到世上来的,当初吃娘奶时都不觉得羞,你我都是大男人,又有什么好羞?如今赤诚相见,不是很好?”道士泡进水里摸鱼。子虚顶着通红的脸,缓缓往水中来,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嘟囔些什么。
道士抓了条大红鲤给子虚看:“哎呀呀,今晚拿它来填肚子!”
那条大红鲤,在道士手里左扭右扭,道士就是抓着它不松手,还笑着跟它说:“一会儿扔你到岸上,看你还有本事挣?”那鲤鱼仿佛听懂了这话,扭得更凶了,直扑了道士一脸水。子虚见状,忙夺过鲤鱼,放生了。
道士不悦地撇撇嘴:“咱又不是和尚,吃得什么素?你也忒小心了!”自那次吃了和尚肉,子虚逢佛必拜,还一直吃素。
子虚却说:“乌、鱼乃三厌之一,你我虽非佛门,却也吃不得。”
道士看子虚合十双掌,极虔诚地念了几句佛,觉得实在好笑,朝他撩了些水。两人在水里闹了会儿,看轻云遮天,才上浅滩穿戴整齐,继续赶路。
来到大道上,天色已经转昏,两人还没望见馆驿客栈,便是一户人家也没有。
晌午才洗的凉水澡,这会子又是一身大汗,子虚直觉得背着的书箱忽然重了许多。他看道边不远处有棵老槐,既拼着命赶过去,倚靠着槐树坐下了。
道士挥拂尘缓缓走来:“诶,又坐下了,趁早再行一程罢?”他口里催着,却也不自觉地倚着子虚坐了。
子虚没吭声,靠着老槐奄奄欲睡。
叮当叮当,耳边幽幽传来铜铃声。子虚半梦半醒间朝对面望去,好像有辆马车摇摇行了来。他还道自己看花了眼,定睛细瞧,可不是辆马车么?他赶紧背起书箱,朝马车奔去,奔一程,发现道士没赶上,回头一望,道士竟靠着老槐睡着了,他赶紧折回来推醒道士。待道士彻底清醒,那马车早擦身过去,行远了。
“哎!都是你!”子虚一搡道士。
“急什么?”道士嘿嘿嘿乐了,懒懒直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携子虚手道,“如今天色将晚,你若累了,不如坐这树下等等儿。我去那边寻些果子,咱吃了睡去,明日再定?”
“倒、倒是个主意,不过……”
两人正在商议,忽见马车远去的方向,遥遥晃来个粗布短衣打扮的少年。少年头顶,梳着削平四夷、定顶中原的猪尾辫。
子虚也不及说了,撇开道士,跌跌撞撞凑上去,对着少年一拱手:“请问这位小哥儿……”
“诶?你这小道,好不知礼!”少年打断子虚的话,翻眼睛打量着他,“你才多大年纪,就叫俺小哥儿?”
子虚不与少年计较,又对他拱一拱手:“请问这位大哥……”子虚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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