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

    “那您为何下令拘押奴婢的哥哥呢？要知道，哥哥父母将我从小养到大，他那样疼我，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啊！而今哥哥父母双亡，我在这世上除了陛下您，也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她呜咽着，如此真情。

    “你兄弟是？”

    “卞启！”她断然答道。

    “什么？开什么玩笑？朕听都未听说过此人，你又有何凭证说是朕抓的？”嘉靖脸上写满了无奈。

    “若不是，为何锦衣卫强行抓人，还说是您下令的？若没有您的命令，他们擅自拿人，岂非欺君之罪？”她把“欺君”二字说得极重。

    “胡闹！欺君岂是儿戏？是要出人命的！量他们也无此胆量。”嘉靖用粗犷的话语否决了她。

    “奴婢方才收到家书一封，同乡捎来的，说和家兄去卖粮，半路上突然蹿出一伙手执刀枪、带着锦衣卫腰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家兄掳去了。现在……唉，现在怕是生死未卜啊。”莹贵妃越哭越悲切，越说越动情，嘉靖舍不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肿了眼，语气方缓和下来，“那总要拿出证据来。”“喏~”莹贵妃从怀中掏出一封尚带有体温的信，递交到嘉靖手中。他扫了一眼，就拍案而起，只不知是碍于心爱女人的面子，还是真的不满。这一态度转变，将莹贵妃吓得一惊，以为是在发她的火。嘉靖见她这般诚惶诚恐，立即好言劝慰道：“不用怕，爱妃，有朕在呢。明日便着他们立刻放了你兄长。”莹贵妃心下暗喜，表面却并无大起伏，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用手抹了抹眼泪，娇羞着起身施礼“那，奴婢谢过皇上了。”说罢，转身要走。“回来，陪朕待会儿，解解闷儿。”

    “好。”莹贵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可此时，有两个人依旧是忧心忡忡。他们便是刘甪勋和张居正了。张居正此时正呆望着窗外，眉宇间烦闷之情暴露无遗，眼神中却不难看出智慧的光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桌旁，刘甪勋一盅接一盅地将酒灌进肚中，五六壶酒下去，任张居正怎样制止都无法阻挡他。他喝得烂醉如泥，边喝边不停地念叨“卞启啊，我害了你呀。”张居正再不忍心看下去，用那因常年提笔而结茧的手狠狠地在桌上一拍，“你醉了，不要再喝下去了，这于事无补啊。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那就该相信你自己。目前我所担忧的是，你那兄弟能否守口如瓶呢？”张居正又仿佛见到了那句发着红光的“只惜大鹏折一翼。”他想，这会不会预示着卞启要变节呢？“休要胡言！”刘甪勋竟怒目而视张居正，吓得他一激灵。“我宁可不相信我自己，也相信我的兄弟。我，没醉！”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要卞启平安回来就可以。”他顿了下，重新思考了片刻，又补充下句：“可也应达到我们预期打击贪官污吏的效果呀，否则岂非白白折腾这一遭？”一片沉默……

    “一切都托付在莹贵妃身上了。”张居正说。

    “恩，希望石琳给他妹妹的信能够奏效。”

    原来，卞启在城郊被捕的消息不出几天就传到了刘甪勋的耳朵里。经几番查实，让他彻底绝望，但石琳的出现又让他重燃希望。这位校尉的孪生妹妹，恰恰就是莹贵妃，新近贵妃得宠，欲提拔石琳，私下商议后，石琳愿追随刘甪勋，并放弃了升迁机会。所以，嘉靖并不明析这一具体情况。刘甪勋急中生智，委托石琳修书一封，仔细交代前因后果，并另附了那封所谓的家书。他们希望在贵妃的帮助下，不仅能使卞启脱离险境，也可收拾收拾那帮官吏们。成功，则两全其美，失败，则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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