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二月二十三日,宁王朱权奏报,近来骑兵巡塞,见有脱辐遗于道上,想必是胡兵往来,恐有寇边之患。朱元璋得奏报说“胡人多诈,示弱于人,此必设伏以诱我军。若出军追逐,恐陷其计”,遂敕燕王朱棣选精卒壮马抵大宁、全宁,沿河南北觇视胡兵所在,随宜掩击。
大宁,北伐燕师军帐中,燕王同属卫指挥庄德、景保安、张玉和卢震等人秉烛夜谈,待商议完军机,早已是第二天丑时了。燕王让将领们各自回去休息,单独留下了张玉。
“他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这怪不得他。”
张玉都为夏青槐抱起了不平,他很难理解朱棣为何总要同这聪颖勤奋的小伙子过不去。当然,从去年开始也有很多人同他过不去,尤其在辽东,总兵官周兴还好,他手底下那些爷们儿就不得了了,天天骚扰夏青槐。张玉只向朱棣领命监视夏青槐一举一动,但每回见小伙子受欺负,他总忍不住管管,待把那些军痞赶走,他还常常端起小伙子沮丧的脸好好琢磨,猛摇头,有时还会说上两句,如叫他干脆弄张面具每天戴着之类。他活过而立之年才理解“凤皇凤皇止阿房”的典故,才明白为何苻坚会看上慕容冲,非把堂堂中山王、前秦大司马关进后宫,堂而皇之地享用。
“怎么不怪他?他是立了些小功,但那又怎样?无耻!看将人家辽东大营搅的,把燕王府的里子面子丢尽了!他现在何处?”
“末将来的时候见他在黄河边上洗马,现在不知。”
张玉的回答不能让朱棣满意,他不耐烦挥挥手让他下去。张玉边出军帐边想,可怜的模范小兵才从辽东日夜兼程回来,这都还没休息半天,马上就得挨板子,大宁的板子们有福啊,今日能遇上军中第一美男子的屁股了。
“夏青槐,你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给本王过来!”
三月夜,天阴,黄河北岸,朱棣从营帐一直找到河滩,好容易在一个临水的大石头旁发现夏青槐鬼鬼祟祟的身影。听到他可怕的声音,夏青槐仿若梦魇,立即飞奔过来。照以往的经验,她动作只要稍微慢就会被军法处置。
“王爷,好久不见了。”她小心翼翼地赔笑。
“你为何不在营帐内?”
“我在钓鱼。”
“撒谎也不编得像一点!是渔网还是钓竿?在哪里?拿出来看看。”
“青槐不敢撒谎,真是在钓鱼,渔具就在那边。”
朱棣不信,跟着她过去,发现她所言非虚,而“军法”没有规定不准士兵在休息时间钓鱼。
“王爷,春钓黄河滩,青槐今儿个选的钓位不错,收获不少,过会儿就去给您弄一条尝尝,”见朱棣暂时没发作,她谄媚道:“吃鱼麻烦,干脆喝汤,青槐现在就去弄了啊!”
“回来!谁让你去了?”朱棣识破夏青槐脚底抹油的招数,恶狠狠地说:“你为何心虚到营帐都不敢呆?”
朱棣猜得没错,夏青槐从下午抵达大宁就没休息过,她到了驻地,可一直不敢回营帐,因为早知道朱棣听人汇报了她在辽东接二连三搞出的丑闻,这才急召她直接到大宁的。
“王爷英明,青槐认错还不行吗?求王爷看在青槐于三万卫有功,饶青槐一次吧!接到军令,青槐可是日夜兼程赶回来,三四天没休息。”
她朝他跪下了,声音极为凄惨。照往常看,只要她把一系列动作做到位,朱棣也不会每次都真罚,常常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那还不快回去睡?明天拔营你想留这儿吃沙子?”
“谢王爷!”夏青槐拿起渔具拔腿就走。
“慢着!”朱棣将她拦住,她被撞得眼冒金星,心想人不休息果然不行。
“你从哪儿知道关于东海女真的事?”朱棣冷声问道:“别告诉我你原本就是奸细。”
黄河涛声的巨大轰鸣中,夏青槐凝视着朱棣的死人脸,心情不好了。“我不是奸细,但王爷非要这么说,我也拿不出证据反驳,随您怎么处置,可王爷莫要忘了我因何去的辽东,”她转过身,直盯着波光粼粼的黄河水:“您那野惯了的女儿不想嫁人,拿我当幌子,我是为您才走的,是您让我去的那里,我亦未辱没使命。至于其它那些事,我知道错了,现在就去领罚,告退。”
已近黎明,开始刮风了,虚弱且伤心的夏青槐独自沿河走回营帐,像是随时会被凛冽北风吹进黄河里。
“站住,”朱棣叫住她:“回去休息半个时辰,准时起来给本王准备早膳。”
“青槐,你手艺又长进了,难怪周兴舍不得放你走。”
“谢景指挥夸赞。”
“你怎么什么都会?男人会的你会,女人会的你也会。干脆这样,你给我们哥几个说说看,你到底不会什么。”
“卢指挥见笑,青槐哪里样样都会,比如青槐就生不出孩子,将来能不能让媳妇生孩子也有待考证,”在流氓窝的辽东军营混长了日子,夏青槐荤段子连连,说这种话是小意思,想想又补充道:“何况王爷远比青槐厉害,你们不晓得,他那个……”
“在说什么?”张玉走进来,拍了拍夏青槐的肩:“刚才没挨打吧?”
张玉话一出口,营帐里的人全笑了。
“王爷托我带话,让你回北平去。”
“为何?”夏青槐莫名其妙。
张玉学她从前的样子摊手耸肩表示不知道,夏青槐立刻跑了出去。
“王爷,已经半个时辰了。”
“没看见本王在忙?”朱棣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婉约派的宋词合集,嘴里时不时念上几句爱情经典:“你再听听这首,‘负佳人、几许盟言,更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觉得如何?还有,‘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实乃妙笔、绝笔!”
“王爷,过会儿要拔营了,青槐不想回北平。”夏青槐忍无可忍直抒胸臆。
“为何?”朱棣终于从柳永描述的花前月下里走了出来。
“因为北平没事做。”
“怎么会没事做?烧菜弹琴吟诗种花不是事?”
“那是女人干的,王爷莫要同其他人一样瞧不起青槐!青槐苦练攻守骑射这么多年,就是为有朝一日能随您上战场!”
“要你上战场干什么?你以为凭你那张脸就能把鞑子打败?只晓得给本王添麻烦!来,咱们继续诗词歌赋。”
“王爷,青槐自幼涉猎广博,兵法战术更是师从高人,多年前亦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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