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生活，我母亲不得不接四方邻居的针线活，而我父亲说是出去跑生意整天不着家，我家的经济已经到穷困撩倒捉襟见肘的地步。
那个时候在大院子里的人谁也过不成，天天见大人们聚在一起议轮鬼子打到那里啦？王医生说；“我在诊所听病人说；国军一个军团在山西太行山打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翼不配合私自撤出阵地跑了！这个军团损失的很惨！可是‘八路’在晋东南消灭了鬼子一个大队，还打死了鬼子一个将军！
织袜子的黄叔叔说；“打鬼子是全国人民共同的心愿，只有国共两党携起手来才有力量，光靠一部分军队打鬼子困难得多！”
我父摆手提醒说；“小心点！可不敢让外人听到，最近警备司令部抓了不少人，说是通共通八路！说话可得注意点！”
王医生不满的说；“哼！他们光知道在家里抓人，警备司令部有本事到前线打鬼子去嘛！”
黄叔叔说；“前几年杨虎成和张少帅不是逼蒋总裁联合抗日嘛！为什么后来又变卦了？”
我父亲说；“杨将军张将军是为了抗日，他们倒把杨虎成将军带走了，张少帅也不见了！现在好像是高桂滋在管事吧？”
王医生说；“原来不是余右任当省主席么？”
其他人摇头回答；“不知道。”
黄叔说；“谁管事不打鬼子也是一球样！你没有看见，前几天前院住了一位团长，他带着小老婆整天花天酒地的生活，那像个打鬼子的军官！哼。”
我父亲说；“听说最近前线吃紧，潼关那里整天炮声响，有时候咱们这里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炮声！”
“鬼子真的来了咱们还能跑到那里呀！”王医生显得忧心忡忡。
黄叔叔说；“最近从河南跑来的难民更多了，在城北城东多得住不下来了，有的只好向西方向跑直到宝鸡还有铜川。”
院里对面的李先生走进院里时大家看到他油头粉面，身穿绸锻长袍，头戴个礼帽便不约而同的走开，本来李先生想给大家搭声招呼，看见各自分开他也只好走回自己的家里。
我听父亲说过；“院对门的李先生在河南有很多土地，雇的长工又很多，在当地是个很有钱的主，身边有三个太太，鬼子一来，他撇下大老婆带着二三姨太跑到西安，身边带了不少钱，每天吃喝玩乐，三姨太还吸大烟，院里这几家都离他们远点，认为不是一路人，见他来答讪都敬而远之笑笑离开。
我不到小寨孤儿院去了，我父亲让我到‘城皇庙后街小学’上学，那里是回民区，我每天从红富街经过后宰门再到城皇庙后街，一天来回跑三趟。时间长了和回民小朋友也混熟了。
有一天，我走到北大街，看见不少的学生高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我们要抗日，要还我河山！还有的横幅写着；我们要生存，要吃饭！他们呼喊着口号从皇城过来一直向锺楼方向走去。道路两边站着许多头戴钢盔的武装军警！过路观看的人也不少，没过一会儿靠钟楼方向的人乱了起来，有的人跑过来喊；“那面游行的人和警察打起来了！”我吓得和大人一起赶快跑回家。
回到家里，我向妈说了我在北大街所见到的事，妈妈吓得对我说；“孩子，你年级小现在外面很乱，你一个人可不敢在外面乱跑，鬼子的飞机说不定什么时候来轰炸！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爸爸可饶不了我！以后不要随便出去啦，听话，啊！”我点头应承；“嗳，”可是我心里的疑问又促使我问母亲；“妈，你说，学生要求当兵的打日本鬼子，当兵的就该去啊，为什么他们打开学生干什么？”
母一脸的茫然回答我；“谁晓得啊！现在那有功夫和精力打自己人呀！”
我没有见过鬼子兵，听从河南山西跑来的难民说；“鬼子兵可坏啦！到处烧，杀，抓住妇女被强暴，有的村里被鬼子兵把老百姓杀的不见人影！”我见到鬼子飞机丢炸弹把二府街炸了一个好大的坑！那个坑能把十几辆汽车拉的土也添不满！周围的房子炸坏的不少！死的人有十几个，飞出的弹皮还把莲湖公园门前跪着的汪精卫夫妻铁像嘣了几个洞，像二府街这样的炸弹坑在西安有很多！那时候西安人谁不是整日提心吊胆的怕日本鬼子打过来呀！
有一次，在我刚放学回家的时候，我进门看见一位身穿长袍的叔叔坐在桌旁和我父亲说话，我像往常一样进门总要向大人行礼，我说；“爸，我回来了，叔叔好。”
叔叔高兴的回应一声；“少爷回来了，你教育孩子有方啊！真是知书达礼。”
父亲说；“那里，是学校老师教的，你放下书包到院里吃饭吧，你妈在院子里等着你呢。”
我到院子端过母亲送过来的碗看见叔叔提着我父亲以前提着的皮箱走出来告辞。我母亲抬起身说；“你不吃饭也不多坐会儿？”
“不啦，我不打搅你们啦，别送啦，快照顾孩子吃饭。”叔叔摆着手走出门父亲陪着一直走出去。
有一天晚上，我们刚吃过晚饭，我母亲收拾碗筷准备到院子洗刷，我父亲面带喜色对我母亲说；“好消息，德国战败了，柏林被苏联攻下了！希特勒也死啦！”
我妈迷惑不解地问；“德国战败和咱们国家有什么关系？”
父亲解释道；“德国和日本鬼子有协约，他们都想统霸世界，德国跨了，鬼子也快要完蛋了！你等着吧。”
一九四四年，一天我刚放学回家，走在大街上就看见满街的人眉飞色舞，整个街面上鞭炮声不断，不少人一边放炮一边高喊；“鬼子投降了，鬼子投降了！”我也被喧染的跑跳着赶回家。一进大院门，看见整个院里的大人小孩都跑出来雀跃着欢庆着，不等我告诉街上的事，我妈先对说；“孩子，这下可好了！日本鬼子投降了，再不怛惊受怕了，咱们国家太平了！”我吃过下午饭，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我偷偷跑到南院门看看有什么变化，因为南院门是西安城里商业集中地是最富有的地方，每到什么节日，这里总要比别的地方表现得特别，繁华热闹得多，我到这里看到整个街面上每家铺面都挂出青天白日国祺，每个铺面门口地上和街道上落下很厚的炮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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