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我便称她二蛋君。
她大概觉得是嘲笑,我则认为是尊称。
沒有什么比努力的人更值得尊敬。
她学的是会计,在学习上是如此的努力,工作上本该也是,但是她却怯于说话,认为自己无法做好销售,还是该去做财会。
也许该告诉她:你只是误以为自己做不到,而给自己强戴上心枷而已。
后來她离开,做了财会,再后來,考上了公务员。
之前沒有人知道,为了单亲妈妈,为了欠下的债务,为了未來的自己,她一直在默默地努力。
我甚至曾劝她不要太努力,因为我觉得那样像一个拼命骑车的人,为了目的地,会忽略路上的风景。
我已故的二婶是非常努力的人,别人吃冰棍,她在看书,别人旅游,她在看书,别人看电影,她还在看书,别人年纪轻轻还在当护士,她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护士长。然后,又年纪轻轻地,得了癌症。
人生的终点站都是死亡,路上的风景对我们來说才是重要的东西。
后來想,大概会这样劝二蛋,也许是因为自己一向不曾是个努力到极致的人吧。
聊天时,听她说到家中背负着债务的时候,对我來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但是对她,也许是一座山。
她会诉说,也许是因为已经透不过气來了。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她的家人居然还逼她四处去相亲。
听她诉苦时,真是大感庆幸。我既非女子,又沒爹妈催逼结婚,天底下两样最大的幸福,岂非都占全了。
其实催逼即是关心,也算幸福的一种,只是长辈往往粗暴,不懂得选择更好的方式。
儿女更不该愚蠢到为了所谓的“孝心”,而成为替父母生产孙辈的工具。
这个道理二蛋懂不懂?不知道。即便懂,有时也未必扛得过去。
很多人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划脚,别人不买账,只好作践自己的儿女。这是不得志的表现,就像一些男人在外受了委屈,回來却打老婆出气。
人生中总是充满悖论,爱让家庭成员聚结在一起,也让大家横眉反目,众叛亲离。
一次看着二蛋的背影,如同看到她当年坐在灯下学习的模样。
她还年轻,可是背已经驼了。
天下最美的事物,都藏有一道眩目的弧线,却不想世上还有这样一道弧线,可以让人心疼。
二蛋一向和大家称兄道弟,把身边的男人称为她的好哥们儿。而她的网络通讯栏里却有一个购物链接,点过去,是条裙子。这让我猜到:她内心里一定不是表面这样,其实也会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布娃娃、花衣裳吧。可是现实要求她挺起胸膛來,把自己当做男孩子,扛米面、灌煤气、换灯泡,为母亲撑起一片天空。
努力总是不为人知的。当结果呈现,也就为人所众知了。
她不会知道自己已成为我心中的榜样,相信此刻仍然在新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努力着,直沒入柄地努力着。
我知道一定有人不认同她的努力,认为女人如何好也不如嫁得好。也相信一定有人无法理解张大善人为得到一公务员的职位付出八年。
这世界上的人不需要相互理解认同,只要彼此尊重就够了。
总有人看事情是只看结果的。张大善人考上公务员后,他母亲甚感欣慰,认为他“给妈长了脸了”。
知子莫如父,当母亲的看似疼人,很多事情,往往真的不懂。
如果这一次的结果是沒考上,这努力的、将青春与鲜血熬干的八年,就不给做长辈的长脸么?
当有些事尘埃落定,就会明白,明白之前的烦恼都是沒有必要的空幻泡影。
人们会买保险、多赚钱、吃营养品、担心孩子前途、催儿女相亲,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内心的不安罢了。
迄今为止,我沒有医疗保险、人身保险,什么保险也沒有,劳动保险04年由亲戚帮办时交过一次,再就沒交过。一日三餐,只是保持不饿,菜无非几样家常,不买肉、蛋,沒有冰箱,沒有电视,家仅四壁,房子空空,像一个囗字,而我在里面,正好成“囚”。
每个人都是囚,等待着时间的处刑。
华丽的牢房,并无助于心灵的解脱。
一次被一辆白色面包车撞,倒在地上的时候,车轮在头顶边刷刷而过。
圣经里有一段写道:见有一匹白色马,马上的名字叫做死。
要我來写,多半就要改成:“见有一辆面包车……”
当时我沒有怕,过后,沒有后怕。但是受伤之后,一条胳膊吊在颈上,心中便生出些许渴望來,非常希望得到关注、关心。【感谢亲姐,这些当时她给了。】
很久以后,我才奇怪自己临事时的平静。
生命的旅程并非未知,它的终点叫做死。人们对死是这样不安,以至于创出了中阴身的说法。仿佛知了死后的事,面对死就会安心。
坐在列车上,少有人去关心铁轨间有无石子、会否撞树,轮到人生,却开始患得患失,面对一件件迎面而來的事恐怖困惑、不知所措。那是因为沒想过自己的人生与这列车倒底有何不同。
战争年代,生死抉择,和平年代,诱惑实多。
肯于放下这条命,附着在命之上的所有东西也能一并卸去。
这样才能够摆脱不安,踏实地做自己,做自己的事。
10年末网络到期无钱交,正好乐得省下精力。春节受邀到亲戚家过年,遭责怪,说我连个电话也不弄,其实以前有,也沒人打过。
很多时候只有责怪了别人,自己才会心安。
亲戚家有台旧电脑,年夜里用它和网上一个喜欢武侠的年轻作者说了阵子话。有这样喜欢武侠又肯写的人我很开心。这样的人多一些,才有更多的武侠小说可看。
他的文笔和我写老版大剑的时候差不多,再有三四年,或一二年,如果能坚持写下去,相信会有所成。
很多东西只在一瞬之悟,很多东西要时间和心血來熬。
能坚持吗?对于这样的人,我总抱希望,又害怕。
害怕有一天,他们会兴致索然,而我的鼓励变成罪过。
那是别人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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