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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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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雪(六)深挖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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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往陷阱里推么!

    “一般吧。”大赵终于选择了自认为比较适中的评价。林总编早已估计到大赵会作这样的回答,于是胸有成竹地开始了下面的谈话:

    “你这估计还是符合大家对你的评价的。”林总编微笑着说完这句话,从烟合里抽出一支烟,用手捏了捏,然后点燃抽了起来。

    大赵听了先是一喜,继而却“晴转多云”了。林总编的口气开始严肃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当报社反右斗争进入浪潮,大家积极揭批小孔的右派言行、和小孔划清思想界限之时,你在这大是大非面前却表现‘一般’,这是不是问题呢?你自己要很好回忆检查一下。”

    林总编谈到这里,尽量把严肃的氛围淡化一些:“面对反右这样一场严重的政治斗争,每个人都必须紧密联系自己,检查自己,提高自己……”

    大赵听到这里,紧缩的心似乎又稍为放松了一下:也许林总编跟报社每个人都这么谈的吧!他不是说吗:‘每个人都必须紧密联系自己,检查自己,提高自己。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过敏了。但马上他又觉得自己估计错了。林总编继续说:“当然,你在这场严重的政治斗争面前,表现得滞后一些,突出一些。据有人反映,小孔的发言自遭到大家分析批判之后,大家都开始和他划清思想界限,而据说你还在周末和他一起跳过舞……”林总编看看大赵,没有否定之意,又说:“跳舞本身自然不是什么大事,需要注意的是,自己的思想深处,究竟如何看待这场严重的政治斗争……”

    大赵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以至后来林总编还说了什么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林总编结束谈话时告诉他,下一次会要他“带头作中心发言”。大赵这回可彻底领悟“带头作中心发言”已经不是过去的那种褒意:“大赵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先来个启发性发言。”如今,他们是否要把他当做孔庆芳第二呢?这也许是可能的:有些单位对那些认为有问题的、却又没有参加过鸣放的人,不也通过一次次的检查在搞“深挖”吗!

    大赵怎样离开林总编的办公室,他已经记不清了。他的脑子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他前思后想,我有什么错?我检查什么?难道和小孔跳过一次舞,就有什么问题吗?那时小孔是作了错误发言,就算是右派言论吧,报纸上不也说过:有右派言论的人不一定是右派分子。况且那时大家也还没有叫他右派,就是现在组织上也还没正式宣布定他为“右派”啊!

    “我没有什么可检查的。”他想。

    但是他又必须作检查。因为这是组织的指令啊!而且是林总编亲自找他谈的。

    他于是铺开稿纸,写了几句,撕掉了。再写,还觉不是那回子事,又撕掉了。本来嘛,党一再教导我们要忠诚老实,实事求是,我既然没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说违心话呢!是的,在个人名誉地位与工资待遇上,我是有过一些个人想法,但这点个人主义,谁没有呢?而且在团小组的生活会上,批评、自我批评,这点事儿都象烙饼似的,翻过多少遍了。烦不烦!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写。写吧,我思想觉悟不高,与右派分子跳舞——那时还没人管小孔叫右派啊,但不能这么解释,一解释又该说为自己开脱了。再就是,我有个人主义,过去闹工资,闹地位——实际这应该说闹吗?难道自己有点不同想法,向组织汇报思想时说说,为了取得组织和同事们的帮助,也算闹?咳,说闹就闹吧。第三条,第三条写点什么?纪律性不强。有时离下班还差10分钟,就提前去食堂排队吃饭,这是严重的自由主义,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毛主席说过,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啊……大赵左凑右凑写了七八条,字又写得很大,归拢整理一下,十来页,又有领袖的论述,深度厚度都有了,他满意地跑到资料室看报去了。

    “大赵的所谓检查,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避重就轻,大帽子底下开小差。”大赵作“中心发言”之后,钦华首先站出来揭发批判。钦华在批判我时,早期不够积极,那时他还有些看不准。三个小广东中,就属我和李斌比较“红”,已经填过入党登记表,他家是小工商业者,他现在连积极分子还不是呢,他为什么那么积极?后来一想不对,现在不表现表现自己,怎么取得组织信任?小孔下来了,将来我正好补上他的缺额,这正是个机会。想到这里,他争取要发言,但大部分问题大家都揭批过了,林总编和王明又一再强调重复的就不要再说,他于是给我提了一些污蔑农村大好形势之类的话,说那次我下去岗岗乡采访长春社主任,在农村吃饭时,说苍蝇很多,吃了农村饭闹肚子住院……你吃一顿就如何如何,农民一辈子怎么过来的?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少爷作风……讲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没劲。所以这次听说整风领导小组要“深挖”,揭批大赵,他就第一个举手要发言了。

    “他的错误也不比小孔轻呢!”钦华说:“第一,他假借右派初世秋之口,污蔑肃反运动是拉完磨杀驴。据说初的鸣放原题是《搞运动要慎之又慎》,大赵唯恐天下不乱,说这没劲,硬给改了过来。弄得人家初还有意见。”

    “×,这小子,自己的屁股比谁都脏,还说我呢!”大赵的嘴往上一翘,鼻子里默默哼了一声:“标题中的话取自文中,有什么错?而且当时布置反右报道,就要求实话实说,不必把关,突出某些有棱角的、尖锐的、甚至偏激的意见,你自己都没参加过这报道,你懂不懂?”

    大赵正这么想着,林总编插话道:“大赵,对别人提的意见,你好好记一记。”

    大赵这才想到拿出笔来记录。

    “其次,在办报路线上,他与右派孔庆芳如出一辙,他污蔑咱总编是陈立栋式总编,多次在发言中故意把林立栋称为陈立栋,甚至贩卖什么绵羊狮子领导论,说让一只绵羊去领导一群狮子,可能败给对方。恶毒地把林总编比成绵羊,而自诩为狮子。他对文汇报的副刊佩服得五体投地,《解放日报》的《我的丈夫,我的蜜月》也是他首先传播的。”

    “第三,”钦华翻过下一页:“他还为罗隆基的发言拍手叫好。大家记得有次工间操后,他说,‘人家到底是民盟中央副主席,森林工业部部长,说话真赶劲。他转述罗隆基的话说,不可以把个人的错误看成是党的错误,批评个别党员,不等于反党,更不等于反革命。大赵为何独独喜欢这些右派言论?其实他是为自己反党行为作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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