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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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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雪(六)深挖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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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好的党员干部不写,偏偏钻到阴暗的角落里去写什么小品文《王主任升官记》?为什么对揭露一位党员科长所谓虚报成绩、欺上瞒下的稿子这么感兴趣?这都是和他的反动政治立场分不开的。”

    钦华发言之后,二赵补充道:“大赵是有一定才华,但不可以拿它作为向党讨价还价的资本。高兴了就干一阵,不高兴就撂挑子。”二赵说:“我刚来不久,就听说来了个外语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分配到老同事手下当记者不高兴,驻矿两个星期就只写了一篇《中部食堂木耳炒肉味道香》的报道。”

    二赵以反党分子丁玲的“一本书主义”,说明追求名誉地位——发展个人主义最终将堕落为反党分子的危害性,劝大赵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我也补充一点。”李斌说:“我想起一个事儿,不过这算不算问题?属于什么样的情绪?我还分析不透。”李斌说,今年夏天有个中午,大赵、王明、小孔我们几个人去北山公园游泳回来,天气闷热,王明逗大赵:“咱们的诗人,来首诗怎么样?”

    大赵寻思片刻张口就来:

    夏天,夏天,

    炎热的夏天,

    树荫下有人挥扇,

    阳光下汗流满面,

    好久没有呼吸过润湿的空气啊,

    怎不叫人气喘心烦!

    李斌说,大家游完泳心里挺高兴,他却“气喘心烦”!联系上面大家揭发的他闹地位、闹待遇,是否与这闷闷不乐的心情有关呢?大赵可以回顾一下,同志们也可以分析推敲。

    “大家认真推敲推敲。”林总编说:“不过这首诗倒让我联想起头几天上海《解放日报》刊发过的一帧旧上海码头的照片:工人光膀子扛着大麻袋累得汗流浃背,监工把头却在阳伞下一手提着皮鞭,一手摇着鹅毛扇!那可真是鲜明的写照。”林总编引而不发。

    “其实这就是一首不折不扣的反动诗。”一直在看报样的袁主任心有灵犀插话道:“这首诗问题实属不少。你看:‘阳光下汗流满面’——这不就是说咱们露天干活的工人吗?‘树荫下有人挥扇’——这正是影射我们我党的干部。‘好久没有呼吸过润湿的空气啊’——暗示普天之下长期以来——从空间到时间皆如此。正象过去所说,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怎不叫人气喘心烦’——唯有他这个无冕之王在这里忧国忧民,替百姓鸣不平。”

    “多么恶毒!”袁主任停了停,又说了一句:“这和右派分子挑拨干群关系的言论,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首脱口而出的打油诗,就这样你一句他一句上升为有严重政治错误的反动诗篇!

    这一点,李斌在发言之前,是绝对料想不到的。

    大赵这下子可真冒冷汗了。他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当然他心里不会服气:我不到二十岁参加革命,虽然还没加入党的组织,可我早就是党外布尔什维克了。1948年,我患肺结核病时,党组织都是拿党费给我买的进口药,才治好我的病。我的命都是党给的。我报恩还报不过来呢,我怎么可能反党!

    但他照样必须老老实实坐下来写检查。林总编说,大赵好好检查吧,认识深刻了就没事儿的。这样,一次、两次,还不深刻么,尽力给自己扣大帽子,上纲上线,抓思想苗头,狠批一刹那,这样,当他第五次再作“全面检查”时,林总编宣布:“够条件了。”北新日报反右斗争取得决定性胜利:挖出两个资产阶级右派分子。

    正式宣布我俩定为资产阶级右派,同按四类处理,降两级工资,开除团籍,保留公职决定的第二天,我接到二哥从老家而不是什么粮所寄来的一封厚厚的信。

    祸不单行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批判——检查——再批判——再检查……这孤独、无奈、压抑、寒冷的日子里,能见到亲人寄来的一封家书,听听兄长、父母那里传来的抚慰心灵的信息,重温儿时度过的家庭温馨生活的旧梦,这对我这个远在天边、如同在孤岛上生活了两个月、60多个日日夜夜的人来说,不啻是一种很好的抚慰。从这点讲,我心里是高兴的!

    但在尚未启开信封的一刹那,我心里又是悲哀的:父母兄长原来的一切期盼都落空了——这个革命家庭竟出了我这样一个不长进的儿子:一个资产阶级右派!而且正是事业中天的青春年华里!

    我慢慢启开了信封,在厚厚的长信里,露出了一个绣有“孝”字的黑袖章!

    我瞪大眼睛面对这个晴天霹雳,眼泪不知何时从两腮流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到信笺上:

    芳弟:

    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父母亲均在一周内先后逝世了!

    母亲得了子宫癌,已在广州大哥处治疗一年,这我早知道了。那时正好调整补发工资。大哥已有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即将降生,家庭生活十分困难,所以一领到补发的钱我就几乎全部给哥哥寄去,作妈妈的住院费了。

    二哥的信接着谈及母亲的病已是晚期,医生嘱言用药已无济于事,送回家老人想吃什么给她买些什么。年近八旬而身体硬朗的老父本来多年未有患大小病,听闻妈妈病好了要回乡下来,晚上还和阿亮、赤古他们在禾坪里乘凉,谈兴很浓,没曾想待父亲回来热好洗澡水打算洗澡,却因兴奋过度得了脑溢血昏倒在地。待妈妈回到家来,父亲指着自己头部,却说不出话来了。三天之后,父亲撂下重病的母亲,反倒自己先走一步。母亲明知自己下身继续流血,病未好转,又见父亲撒手人寰,一周后也魂归西天!

    芳弟,妈妈临去世前的几天,一直记挂着你。拿着你从东北寄来的照片,看着就不肯放下。你给她老人家邮寄来的中成药“益母膏”,药吃完了还常拿着药盒看了又看,攥着它就象攥着你的手,不肯松开。我说,阿芳在报社工作挺好的,不用挂念。妈妈噙着眼泪说,好是好,就是走得太远了,走这些年都难得见一面……

    我默默地把黑袖章套在胳膊上。欲哭无泪。我这个不孝之子啊!父母临终都不能见一面,连父母的遗容也不能瞻仰一下,以后的路怎么走,当了右派后的前途将会是怎样?我一连几天就象处在天崩地塌、六神无主的境况中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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