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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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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童年 神秘的伯公树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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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帽子的文章,被认定是替右派鸣不平——把一个多年受组织表奖并已经填表就要入党的我,一下子陨落到社会最底层的苦难深渊之中……

    “童年的情形,便是将来的缩影。”鲁迅先生这句话,令我没齿难忘!

    寺庙学校

    1951年夏,中学毕业后,不知为何我没有去报考上一级学校,倒被聘到后寨小学当了几个月的小学老师,学校的董事长阿泉哥是赤古嫂的大哥,他在镇上开有一间小吃店,平日常到中学卖小吃,他知道我在语文、音乐、文娱、美术、书法相对地出众——这在解放初期都是十分时兴的科目,便提出聘我去他后寨的家乡任教,我因为大哥和最要好的堂兄阿亮都在小学教书,有时还替他们代上音乐课,便欣然答应了。

    后寨小学在乳房岭东北角,这里有座寺院供着石古大王。正是艾斯老师领着我们去借“木鱼”作道具的庙堂。相传,北宋时期,胡人入侵某村庄,有姓石姓古的两位英雄,领导当地人民奋力抵抗外敌,保住了家园免受敌人蹂躏,最后战死疆场,人们为纪念这两位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的英雄,设庙立像,代代朝拜。梅林和尚住进石古大王庙宇之后,百姓们有身染疾病或家遇不幸的,求得一签,聆听梅林和尚指点迷津,逢凶化吉,于是香火日盛。

    但五十年代初,经过土改清匪反霸,人们已不那么信神信命,一个十分有说服力的事实是我们党当年的宣传:八字还是过去的八字,风水还是过去的风水,我们党来之前穷人受剥削、受压迫,游击队来之后打土豪分田地,人民生活才一步步变好。正象《国际歌》所唱: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后寨过去没有学校,孩子们要到七八里外的亮哥那个前寨小学去读,这对年幼的孩子来说颇不方便,但穷山寨又无力建校,遂利用日渐冷落的寺院的北大厅办起小学。当时学校只有二十多位学生,只能供养一位老师。我的聘金是以一月四斗大米(约合64市斤)计算的,一月二斤油,吃菜、烧柴由学生轮流供给。这些大米足够两个人吃,一人教书太寂寞,我便自作主张找了孟华老师的弟弟、小学时就曾是我同桌的大春作伴。大春比我年长两岁,他在中学毕业前一年就已成婚。妻子正是我小时候最要好、替她打抱不平的那个招娣姐。

    第二天吃过早饭,阿妈让大嫂背上行李送我一程,我提着脸盆、牙具和书藉等物,高兴地从家出发了。

    通往后寨石古大王庙宇的是一条一级级的石阶路,石径沿溪流拾级而上,蜿蜓曲折。路上盛开杜鹃花,簇团锦秀,但行人稀少。

    远处山梁上忽然飘过一阵山歌:

    山歌唔(不)唱心唔开啊,

    大路唔行生绿苔啊,

    镰刀唔磨会生锈啊,

    胸膛唔挺背会驼啊。

    举目望去,正是山梁上那群割山草的妇女所唱。客家妇女生活在山区,男女社交活动少,在枯燥单调的劳动生活中唱几支山歌,或自我陶醉,自我发泄,或男女之间调情,此唱彼和,别有情趣。

    可能是她们发现了我们,又一阵山歌飘了过来:

    荷树叶子光晶晶哎,

    合心合胆你俩人喂,

    隔山溜牛(即吆唤牛)真难哎啊(难哎即难吆唤,此处作双关语,有令人嫉羡之意),

    神仙难比你俩人咧!

    我和大嫂环顾四周,再没有一男一女被她们诵唱的对象。

    大嫂长得漂亮,和嫂嫂一起走,我都有种自豪感。但被这些姑娘所误唱,我的脸还是不免红了起来。我知道嫂嫂嗓音不错,山寨妇女大都会来上两首,便对嫂嫂说,对她们一首,骂骂这些无事撩人的妹子!

    大嫂也许觉得反正深山无人识得,果然放开喉咙唱道:

    对面妹子系乜(谁)人哎。

    石灰刹眼唔识人咧,

    阿三你来作李四哎,

    小心嘴角拧歪哩咧!

    对面山上那群妇女果然吱吱嘎嘎笑了起来:“我说你们别惹事撩人,看呀,讨一顿好骂!“另一个妇女说:“还不知是不是来寨上的教书先生呢!”

    “不可能,我们出门时有个先生早进了山哩。”

    “今年听说请了两个先生呢!”

    我们虽然远远只能看到那群割山草的妇女在山梁上妁剪影,但她们的说话声,在这静静的山谷里却显得异常的清晰。

    寺庙学校的轮廓和山民的房舍愈来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我想嫂嫂回去还要做活,便劝嫂嫂不必再送,嫂嫂这才返身回去。

    我在学校学会的美术字这回大大有了用武之地。当时机关学校都时兴一些伟人名人语录,我便也效仿写了“学习,学习,再学习。一一列宁”“一个人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有力量。一一高尔基”以及“学问是经验的积累,才能是刻苦的忍耐。一一茅盾”这类适于学校的语录挂于教室,再弄些剪纸象亮哥那个学校那样建立起“学习园地”,这使这所山寨小学破天荒地面貌为之一新。

    “都说我请的老师虽然初出茅卢,却很有些本事哩!”有次圩日适逢周末,我和大春上午上了半天课,下午就宣布放假去莲花镇买文具。听到阿泉校长啧啧称赞,我俩心里自是高兴。阿泉哥告诉我们,由于我和大春一薪二用,他已与寨子里长老商议,别太亏了先生,决定每月每人外加两万元津贴,算是村民的一点心意。当时的两万元虽只合现今的两元钱,但那时一角钱可以买四个鸡蛋,两元钱也觉得不少,阿泉校长即时预支了我们两个月各四万元津贴。我们谢过阿泉哥,想到嫂子那刚满一岁的孩子阿香,已能吃糕糕,便买了二斤饼干、二斤猪肉、半斤烟丝和几盒火柴回了家。

    “大叔好!”

    “赤古嫂好!”

    “多嘴侄嫂挑水淋菜呢!”

    走在熟悉的山间小路上,见到寨子里的大嫂叔娘,我都异常亲切地打起招呼来。

    “当先生啦!荣华伯家的孩子个个有出息!”叔伯婶娘这样夸奖。

    我见了在田间做活的爸妈嫂子也老远便亲切地喊起来。那感觉似乎和中学回来迥然不同。是从原来“学生”一跃而为“先生”的自豪抑或是其他?我也说不清。

    在山路拐弯处,我和我的童养媳阿珍走个对面。客家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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