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

    一

    大柳村的南部被呈半椭圆形的圩子围住，圩子东边有一条直穿主航道的南北小河；这条小河有一、二百米宽；它与主河道交汇处的中心线距离两边圩子有二、三百多米左右宽；河东岸边是李圩子，它和大柳村的圩子之间由南向北愈来愈窄；两个半圆型的圩子东西两面遥望相对，圩子上各建有一个翻水站。

    大柳村的居民被两条东西公路切割成三个不同的部分，南边第一条路叫南公路，它和南面的圩子围拢成半圆形。

    南公路北边的下面有一条20余米宽的东西大沟；它向东沿伸过去有一个出水口穿越过柳圩子大坝子的下面，把四周汇聚过来的雨水注入两个圩子间的小河里。这里是全乡地势最低的地方之一。

    东西大沟向北，大约1。5千米是第二条公路；南北两条乡村公路都是由沙疆、石子铺垫成的。

    每年的雨季大柳村受灾程度经常形成几种不同的情况。圩外的耕地几乎每年都受到来自各方面洪水的冲击。圩子里的耕地，逢雨水大时，行成内涝；为避免受灾害，县政府经常派出水利局的专业人才来看管大坝子上的排水闸来泄洪。

    紧挨大柳庄庄西头有一条南北大沟，大沟向南与东西沟连通，向北穿过北公路再向北方延伸。每年雨季，北方的雨水也汇聚起来顺着这条沟向南涌来，聚集到大柳庄前的东西沟；然后才流进圩外的河汊里。

    二

    这几天绵羊河四处河汊奔驰而来的雨水使河面突然加宽，河水翻越河道，河床加厚，水位迅速垂直升高。

    柳圩子外面的洪水已经越过主航道，抵达堤角的水有一米来深。河岸上稻田里的水稻早被洪水淹没的无影无踪；排灌站屋里两部进口的翻水泵，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圩子外面的河道里排水。

    张大明卷起裤管，光着脚板下到水里，站在圩外的排水口处，查看四周是否有渗水情况。

    出水管道正拉满管子的水向圩子外面排，河面的出水口处翻动着白色的浪花；排水口处用绳子系着鱼网，圩里面鱼塘里溜出来的鱼经过抽水管道小鱼已被牢牢的困住；大鱼已被抽水机绞成几截，露出白色的肉片，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张大明洗罢脚，穿上鞋，向坝上走，每向前跨出一步，脚下的步子就要向后滑下来半步；他只好两手紧紧扒住地面，奋力地爬到坝顶，揉搓着两只手里的泥，向排灌站对面的两间屋子走去。

    房子的后墙，窗户中间的墙上列开一道裂缝，旁边长着一棵很大的白杨树，树冠几乎罩住了整个屋顶。

    树旁边趴在地上的豆荚，在雨水的滋润下变成遍地长满绿叶的豆苗。

    屋门面向南敞开着，村文书丁文彩坐在门旁，光着脚，穿着大裤头，光着上身，头发凌乱，嘴唇上长满长长的黑胡子，一边嘴角咬着一支正燃烧的半截香烟，另一边嘴角还喷着烟雾，两眼失神的望着门外；偶尔挥起巴掌拍打自己身上的长腿蚊子。

    村主任邹永穿着半截的短裤头，上身**的，仰面朝天，躺在里屋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床板是几根稀稀拉拉的破绳子，他干瘦的身躯紧贴住绳子弯曲成半圆，瘪瘪的肚皮不时的鼓动，鼻空里打着呼噜，时而还停下呼噜声，两腮鼓起，嘴里又香又甜的嚼一会儿，随之又继续发出呼声……

    屋里湿漉漉的混凝土地面，早已被水浸透了，地面凝结出一层一个一个又一个晶莹的小水珠。

    三

    张大明围着屋子转了二圈才走进屋。

    “主任来了！”丁文彩看见张大明跨进门槛，忙站起来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递过去。

    “屋后墙这道裂缝不小，晚上下雨要当心点。”张大明点燃香烟说：“昨天满庄子去查，惟独还落下这个死角——”

    “平时这里不住人，看门的老王睡在机房；在这屋里值班的村干部久经考验都劲砸；穷命一条，身子能把塌了的屋顶撑起来——”

    “唉！唉！俺的好领导！你讲点正事好不好？弄啥每次来到这都要安排这项工作、那任务；从你调来咱村，咱们可没拉过你的后腿——春天省、市年检计划生育没有查到咱们村；县计划生育年查工作咱村排名前三位；非典期间咱村工作在乡里排第一；午季的税费咱也提前完成任务；你讲一讲工资吧，给我们发工资！”邹永突然斜立起身子，眯着眼睛，面带笑容对着张大明，打断丁文彩的话。

    “你问他要工资，他自己可能还没有领到工资？”丁文彩笑着说。

    “领导已经表过态了，这两天就发工资！”张大明认真的说。

    “我们村干部，定工干部一年工资二千元；务工干部一年一千元；我们辛苦一年呀，还没有一个小毛蛋孩子在外打工一个月赚的钱多；一年到头就该我们这点可怜的工资；大家还摸不到手，各项工作我们还得天天干……”邹永仰面躺在床上，两眼闭着，嘴里说着埋怨话，一只胳膊曲压在头下面。

    “唉！”张大明叹口气，面带无奈的笑容说：“这……面包会有的！”

    “别哄了，你们都哄几年了！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乡里亏空的那个大窟窿。该我们的那点钱都被乡里拿去填无底洞里去了，你说我们还干啥劲？”

    “在这工作就得面对现实，别提工资的事，慢慢等吧！”丁文彩叹口气说。

    “当这么一个穷村干部，现在还有几个人愿意干？”邹永气满怀抱怨地说。

    “那说的什么话题？这是干事业！男人可以没有钱，不能没有事业干！只要是长脑子的人都能赚到钱；你经常不是碰到街道上那两个弱智的人么？”张大明脸上布满微笑，目光瞧着邹勇说：“他们不是经常捡破烂换包子吃么？然而做事情就不是任何人都会做！”

    “对，我赞同，人可以没有钱，但是不能没有事业！否则，你走到哪里都矮人半截。哎，做人难啊！人许多时候就要打肿脸充胖子。”丁文彩结过话茬，把手伸向张大明说：“主任，昨晚回家买的好烟拿出来贡献吧！”

    “朱长伟呢？这村民兵营长可不能临阵退逃？”张大明边掏出口袋里的香烟边问。

    “拉柴油去了。”丁文彩嘴角的牙齿紧紧咬着烟屁股，用火机点着香烟说。

    “咋地、咋地了？咋又一个一个的点起名？我们村没有一个村干部闲在家！”邹永说完话翻过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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