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甭来了,有啥事打电话,那货心小,看见了不美。”祈婶插话说:“照冬,到县上找找你乡党,赶紧调走吧。你有文凭,正二八经的大学生,呆这有啥前途?你等着,这公司非失塌到这怂手里不可!”祈经理少有地附和:“你婶说的对着哩。能调出去就出去吧。那一年你不该听章局长的,从局里跑出来。”我说:“不管章局长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
也听不到裕旺唱了。到了楼梯口,瑞霖揉了揉眼睛,叫我看她眼睛红不红:“我一见人哭,就不由自家。”我说天黑看不请。
出了大门,走出灯光,才发现天上有月亮了。我俩站在那等出租车。瑞霖问我:“想啥呢?”我叹了口气:“没啥。”瑞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回到家,彩琳拉着灯。我问她:“你咋没睡?”母亲小房子灯也亮了,我推门进去。母亲掀去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咋回来这么晚。锅里还有饭哩,我给你热热。”我拦住她:“我吃了。你赶紧脱了睡吧。”
我看着她脱去身上的棉衣,帮她把被子盖好,关了灯,出来把门紧紧拉上。
彩琳披衣靠在床头,悄声问我:“咋了?”我反问她:“咋啦?”“你脸色明明不对劲么。”“没事。睡吧。”我把外衣和裤子脱掉,坐进被窝。“到底咋了?”彩琳望着我。我故作轻描谈写地说:“祈经理叫换了。”“啥时候?”“刚才。”彩琳坐直了身子:“咋,咋一点影星都没有?换谁了?”“吕柱国。”“不,不,不是说是你么?”见我不吭声,她又问,“吕柱国是你单位的?”“以前在这呆过。”
“你,你……我真不知道该咋说你!”身上的衣服掉了,我帮她披上,她又给抖落掉。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她赌气地说:“不要你管!”“半夜了,甭把娃弄醒。”“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灵还是笨。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听我说。开始不让你从局里走,就是不听!现在谁不是挣死没活地往行政事业单位进,咱倒好,往出跑。还说啥呆局里没意思,浪费你的光阴;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上。今日笑话人家会计一条板凳坐了几十年,明日笑话统计几张报表填了一辈子……”“好了,少说些。”“我真不知道你脑子到底咋想的?就说你去煤建公司,既然下去咱就当一把手的,你倒好,推哩让哩。现在市里到县里,县里到乡里,不当官谁愿意去?干事哪儿不能干,何必从好地方往烂地方跑?当时章局长叫你当一把手,你担心怕干不好,要适应一段时间。一个烂基层公司有适应的啥么?人家一个个经理书记,初中小学文化,说上就上,眼都不眨一下,你正儿八经科班出身,却要适应适应,叫人听了谁不笑话?都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还没等你适应了,局里领导换了。一朝君王一朝臣,谁还认得你是老几。”我揶揄说:“一直没发觉你口才这么好,快赶上宋世雄了。”“甭嬉皮笑脸。这不是能说不能说,这是事实。”“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睡吧,我真的困了。”“我操心是为谁?再耽搁年龄大了,谁还提拔你呀。现在这社会,你就是再有本事,不跑人家能提拔?早听我的,你早都提拔了……”埋怨完我又埋怨别人,“你们局也真是,换个领导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啥手撇么……”
我不理她。跑了一天确实有点累,再喝了点酒,脑子便迷迷糊糊了起来,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母亲正在厨房做着早饭,锅在炉子上吱吱冒着热气。洗漱毕,我拉了个凳子坐在炉子边。母亲说:“还早着哩,你再睡一会去。昨晚睡的那么迟。”我说睡够了,不瞌睡了。母亲边调着菜边问我:“咋,你祁经理叫换了?”我想昨晚母亲啥都听见了,刚才一进来我就看她心事重重的,便若无其事地说:“你甭听彩琳嘴里胡说。”“不光彩琳说,这院子里好多人都说你当初就是不该离开原来的单位。”“好我的老娘哩,叫你不要操心你就不要操心了,操心了一辈辈了还没操心够。”母亲说:“死了眼一闭就不操心了。”
母亲把菜调好,看看案板上没啥要做的,也过来坐在炉子边:“我这几年给你看娃,也听哩看哩,几个老婆子也坐到一块说哩,这城里跟农村都一样。我觉得城里有时候还不如农村。农村都下地劳动力哩,回来都乏乏的,哪有那么多闲事。这城里人啥都不做,一天净坐哩,你看他,他看你,你生个这事,他生个那事,脾气也都薄的。叫我说,官能当了当,不能当就甭当。戏里也都唱哩,朝里有人好坐官。咱不当官也不惹人,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比啥都好。我和你大还能做动,地里活还能做,一年收入也够我俩花。两个兄弟都有手艺,也都能顾住自家,不拖累你。你就一个芮锐,你跟彩琳两个人工资咋都够了。心放松些。你看看你的身体,念书考学熬煎不得胖,这都工作了,还不胖。不管咋样说,咱还考上了,也不用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就是再不好也比在农村好得多。我和你大不图你弟兄三个这哩那哩,只要家家都和和睦睦,顺顺当当,过年过节回来在一块热热闹闹就对咧……”
母亲起身把锅端了下来,问我叫不叫彩琳起来吃。我说不用。
通过“我”的切身经历,告诉你一个我们真实的中国,真实的我们。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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