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下旬的中秋,繁华的上海的傍晚,凌空望去,宛如一棵硕大的晶莹璀璨的翡翠镶嵌在东方大地上。夜来晚风拂面,同时挟来外滩公园里的柔美乐曲。暮霭伴着轻雾,像一层绛色的薄纱,静静地覆在瞑色中拔立的东方明珠塔上空。往下,千万盏火焰般缤纷的灯火,将这座大都会装点得非常绚丽。
一辆奥迪牌轿车从南京路上穿流的车队中分出,几次转弯,驶上宽阔的高速路,疾风般朝机场方向卷了去。
静怡手扶驾驶盘,目光定定地注在前方,她眼前映出了一个幻象,又渐渐变为清晰的景象:宽敞空落的居所,面南的卧室,形容憔悴的患者孤独地躺在病榻上。厨间台面上散乱着冷饼,熟食,和泡菜,水池里浸泡着碗碟和一双筷子。空廖无息的过厅和音响室里陈设依旧。她忍不住起了悲怆,旋而又渐渐转为温暖,人啊,只有他给予自己的温暖是难忘的。自从离开他,至今已三个年头了。然而三年来,除他回国后那寥寥数语的信函外,一直杳无音信。若非与《信达公司》杨,李两位经理的意外奇遇,和之后自己连发数函询问,也许至今他仍不会回函吐露只言片语,想到这里,一种奇异的压迫感布上心来。
上个礼拜在候机大厅里,她刚送走了几位外地客户,一个声音让她一惊。
“小孟!”,是《信达公司》的杨文军经理,旁边是李振国副经理,两人在侧旁的沙发里朝他招手。
“哟!杨经理,没想会在这里遇上你们。”说着,静怡去到他们那里坐下。
“可不是真巧么,几年不见,听说你早来上海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 杨文军说。
“你从哪知道我来了上海?”
“还用问么,除了林屏轩还有谁。”
“林工现在好么?”
“你不知道?”李振国问。
“他长期没给我音信了,我好多次发信给他,都没回音。”
“林工身体一直不好,有快一年了。”李振国说。
“是么,他怎么不回封信过来给我呢?”
“也难怪,”杨文军轻叹一声,“林工的为人我知道,他不愿牵累你。不过总不能不给个音信的,我这次回去得说叨说叨他。你俩当年的事他给我说过,我是觉得可惜。你走以后他和女儿在心理上生了距离,原因你自然明白,林工是心牵着你的。”
三人谈了许久,直到静怡目送他俩去登机,才驱车回到住处。
三天来的踌躇直到昨晚才有了终决。半年前被提为副经理,年内可能补上江云芩留下的空缺,成为驻沪产品销售独挡一面人物的静怡,在此当口向公司请辞,连最贴近她的人—— 江姐,也大出所料。 在江姐的一再询问下,她终于细诉了与林屏轩的多年结情,和之后选择离京来沪的原因。
“。。。我离北京前,心想他身边有女儿女婿伴他,我跟他之间只要不相忘就行了,可现在他已经成了这样,他身边除了我还能有谁伴她和伺候他。”静怡掏出打印出的电子邮件放在江云芩面前,“这是他昨天发来的。”
“嗯?”江云芩看着静怡,那眼光在问,“让我看?”
静怡轻轻点头。
江云芩拿起那张纸:
“小孟:你多次来信都看了,我不想告你病情,为怕影响你工作生活。
杨文军和李振国去沪意外遇见你,真是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
我体子有碍近一年,好在已能下床,生活起居勉强开始自理,杨文军和李振
国常来探视,顺捎些日常饮食之类。女儿女婿怕染上肝病,早已经携幼
子离我而去,至今未来登门,父女情至此而已,每想及此不胜唏嘘。望
你做好工作,安置好生活,我这里不用惦念,还是我曾说的,不相忘就
行了。
林
江云芩看完,问身边静怡:“情况就这些?”
“不止这些,他只是信里不愿多说,可那天杨文军回京前给我说了不少他的情况。除肝炎外,右膝得了风湿,住在医院半年后,一直在家里调养。现在转氨酶指标开始好转,只是右膝活动还不方便,下床行动得靠拐架。”
“你要辞掉这里职务,我是为你可惜,也真让你的情义感动。说实在的,这世上真正重情重义的人还真不多。就说他那女儿姗姗吧,亲骨肉还那样子呢。”
“我想那总是少数。”
“你走后,我暂时就得继续在上海留守,回南京总部的事以后再说。好在如今算能开车了,这该归功给你,是你教会我的。”
“我要走,你心里不高兴我是么?”
“怎么会呢,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三年前我去北京劝你过来,是存心让你在我这里有个好的发展,那时候还不知道你跟姓林的事。”
“来上海两年多,你给了我不少帮助,我这要走,心里对不住姐。”
“别这么说。我说实话,要换是别的,我是会挡的,可你这件事我不能,我知道自己的静妹是什么人。在你心里情义比职位重,比钱财重,这一点几年前我和儿子在你那里住的几个月就觉得是。几年前你是为你江姐,今天你是为你过去的恋人。你去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要撇下他不管我才会不高兴的。”
“我想明晚就走。”
“行,明晚我跟你去机场。将来的事到那阵再说。”
“姐,”静怡忍不住辛酸,将头伏在江云芩肩上。江云芩拉住她的手:
“记得么,十几年前的一个夜里,《悦民餐馆》外面正下大雪,你头埋在我怀里淌眼泪。那时候你只三十出头,到现在过四十五了呢。当年和今天我两次送你,都跟今天一样。”江云芩抬手看了看表,“别难过了,时候不早,现在就订机票。”
车子开足了速度,在平坦的高速路上发劲直奔,几个车窗半开着,凉风吹在车窗上猎猎作响,高速路两旁隐在绿荫中的路灯像燃弹似地射过来,眨眼又被甩了过去。忽然,静怡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只是我有点担心,希望你去了开车多留心,安全第一。。。”三年前中山公园里惜别的话语温热了静怡的心,她心里暗自回应,“我记着你的话,小心开车,我很快会在你身边。”
中秋夜已过十一点,一辆红色出租停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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