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待人豪爽、诚挚的天性会把现在的生活当成未来,也不会把问题想得十分的复杂。他们与兵匪呆的时间长了,不就生出感情来了吗?哪一个山里人会晓得清匪反霸斗争会这样火辣?又哪一个山里人晓得与兵匪交往会没有好下场?
在这里,也不能不提抗美援朝,不能不谈覆灭的蒋家王朝天天鼓吹反攻大陆,不能不谈兵匪与美蒋的联系!前边说过,美国在缅甸支持的“反共救国军”,天天在云南边境闹事,集结力量,反攻大陆。尽管攻下几个县城后,又重新被解放军夺了回来,但他们仍然十分的疯狂,疯狂叫嚣要“反攻大陆”!贵州的剿匪部队这时的神经绷得更紧,你想,在这个神秘的大山之中,美蒋的飞机总是在夜里,隔三岔五地向这里的山区撒传单和空投物资,要残余的兵匪们去夺回县城,山里人常常在山林中捡到空投下来的罐头、香烟、巧克力……还有让姑娘和女人都喜欢的丝袜!
兵匪们有了这些东西,可是讨好女人和姑娘的好玩艺。这时正是春耕时节,女人们和姑娘下田插秧,为了防止蚂蝗叮咬,若是有这样一双丝袜一直罩在大腿上,蚂蝗爬上去就掉下来,这样的东西又轻薄、又漂亮、又合脚、真是太安逸了。你们说,当兵匪们把这些东西放在山里人家粗陋的大桌面上,递在女人和姑娘的手上……山里人会晓得收下这些礼物是犯法的吗?会后悔吗?会遭人剔打和辱骂吗?会认为是“通匪通特”吗?蔫卵哟!
当清匪部队和土改工作队进入上寨时,就连上寨寨老的女儿,也嫁给兵匪了!上寨寨老的女婿晓得清匪部队、土改工作队不会放饶他们,从他们开进上寨的那一天起,这群兵匪在一阵的吆喝声中,这些人家的女婿从插秧的水田里拔出泥腿来,拍掉腿上的蚂蝗,提起从不离手的步枪,又跟着兵匪钻进了山林……于是,这十几户人家的村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土匪的家属。还有一些经常招待土匪吃饭、喝便当酒的人家,也自然与不自然地成为了清匪反霸工作队的斗争对象了。
这样,与土匪有交情的上寨寨老和本地枪手,这时不是和土匪钻进了山林;就是留在村里通风报信,提供粮食,所以贵州的清匪反霸才进行得如此的缓慢。
前个赶场天,岑林山接到了上寨剿匪总指挥肖阳景的邀请,请他在赶场天去参加上寨的“清匪反霸斗争大会”。当时,他就问赶场天要斗争哪些人?带信的人给他说,是斗争上寨的寨老和抓到的兵匪。听到这话,那时的岑林山就有三分的不高兴了,心里暗想:你邀我去看热闹,不是杀鸡给猴看吗?当然就不安逸(不高兴)了吗?
上寨是最贴近双溪坪的山寨,上寨寨老和他的私交也很不错。放弃私交不说,双溪坪九寨八村的上千户人家,上寨的四寨五村的好几百户人家,尽管隔沟吊坎几十里山路,尽管常年深居没有多往来,若是有机会遇到了一起,一堆人掰开指拇数数家谱和辈份,你岑家的前辈人娶了我杨家的侄女,我侄女家娶了潘家的女儿,潘家又取了你岑家的女儿,这样绕去绕来、绕天绕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这些从没见过面的山里人,居然都成了挂角亲!
同样,岑林山和上寨寨老也有挂角亲。他的远房侄女就嫁给了上寨寨老的二弟,你们说这是不是挂角亲?现在,我们姑且又放弃有挂角亲的关系不说。上寨寨老的女儿前年嫁给了逃进山里来的兵匪,那时政府又没有贴布告不许山里人和兵匪接近;不许和兵匪攀亲戚;不许把女儿嫁给兵匪;不许请兵匪吃饭、喝便当酒……他的女儿年初请满月酒,岑林山也去了,也和他当兵匪的姑爷一起喝了酒,也“你哥子,我兄弟,你不吃,我怄气”的亲热了一天。现在,政府的土改工作队进山来了,搞清匪反霸了……把好多的麻皮不粘豆杆的事情都当成了通匪通敌,你强盗走了才拍板壁,这样行吗?
岑林山简单地认为:就算上寨寨老糊涂,同意女儿嫁给了兵匪。可是,一个是女儿,另一个是姑爷,他一个当爹的能不和姑爷同桌吃饭、喝便当酒吗?能不接待姑爷的朋友和兄弟吗?能不与他们划拳打马地喝酒?这也是罪吗?就该拿去开大会斗争吗?蔫卵哟!
认为是杀鸡给猴看,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岑林山,这时又有五分的不高兴了。于是,他把他的弟兄干柴棍、杨老金、阿松也找拢来,问他们他是去呢?还是不去?
干柴棍和杨老金都说这样的邀请“懒球去”,爬沟上坎地走几十里山路,还不如去撵山。岑林山说,这阴雨天咋去撵山,蔫卵!
杨老金笑着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有其去看那些叫人蔫卵的事情,还莫如你我四兄弟好生生坐下来,说说笑笑,划拳打马……还要自在些。
这时阿松有些诡诈地看着他们,说:“被剿匪部队和政府邀请去去坐主席台,参加这样的斗争大会,是最有脸面的人才能得去参加的,你们看过这样的场面、阵势没得?”
大家都说“没得,没得。”
于是阿松说:“上寨搞土地改革和清匪反霸,我看,就该轮到双溪坪了。这样的场面和阵势你们不去看,那就太可惜了,往后想看也来不及了,你们会后悔得撞板壁的。我们兄弟阴雨天在屋里头喝便当酒,就是晚上回来也可以喝。这样能见世面的机会,你们若是不去,往后你们的心里就没有底了。依我看,还是去的好。”
这样,岑林山怀着五分的不高兴,带着他的一群兄弟伙来到了上寨。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剿匪总指挥肖阳景真把岑林山和双溪坪游击队员的到来,看成是天大的荣幸。他时时刻刻站在岑林山身后,称岑林山为“首长”,向他汇报剿匪战果!令岑林山和所有枪手最高兴的是,在上寨寨老的大木屋里,早就为他们的到来准备好了两桌像样的酒席。
岑林山在木屋里没有看见上寨寨老,心头正在夹疑,还以为他忙张罗要斗争自己的事情哩。这时候更令他高兴的是,肖阳景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两瓶茅台酒。
岑林山早在阿松的嘴里听说过茅台酒,一直不以为然,总夸耀他家酿的便当酒是天底下最好的酒,最了不起的酒。阿松老拿世界上闻名的茅台酒压他,说哪一天他设法去县城搞几瓶给岑林山尝鲜。这阵……当他一闻到茅台酒的醇香,他就忍不住地吞起口水来了。他像喝便当酒那样地要了一个碗,像喝便当酒那样地地喝茅台酒,只三下五除二,碗里的瓶茅台酒就光了!他眨巴着眼睛望着肖阳景,等他舀来更多的茅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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