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柳满月后,因为丢掉了阿松的娃崽,她暗地里不知流了好多的眼泪。她不断地责怪自己太胆小,那晚,她若是留在山下,爬到一棵树上去,手里有阿松的火药枪……实在太危险,背箩的夹层里还藏有阿松的勃朗宁手枪……现在,使她眉开眼笑的肚子里的崽竟然丢了!为了这,阿柳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郁郁寡欢,一个人会悄悄地躲着流泪……
贫困的山里人为了养儿防老,总是七个一窝拖,八个不嫌多!过去,尽管张云长万般地践踏她,轻薄她,当她被张云长像畜牲一般地糟蹋后,听到医生说她或许不能生崽时,她也如此伤心过。那时的情况与现在不同,那时,按照山寨里的传统,不能生崽的女人还不如一条狗……那时的她想生崽,只是出于地位和脸面;现在的她是为了爱情,为了生存,为了希望和勇气而孕育生命。所以,失去阿松的骨肉令她无比的伤心,心碎欲绝!
岑林山吃了阿柳的满月酒后,说阿柳身上已经没有邪气了,就执意要阿松和阿柳搬进护寨枪手的木屋里去居住。这木屋因为紧靠着干柴棍的木屋,况且,亨利家哪能长住不走呢?岑林山这样热情,阿松也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在双溪坪这少有的人间天堂里,尽管阿松和阿柳走出贵州、走出云南的打算始终暗藏在心头,可是这里的人们不是东家请你,就是西家接你,他们都把请他这样的客人请进家看成是一种荣耀,你推也推不掉,你推了还会得罪人……这样,他们在这里一呆,又是一个多月!
每天清晨,当老榕树上准备离巢的鸟雀在一片嘈杂声中欢乐跳跃时,紧紧相拥在一起的阿松和阿柳,会缠情绵绵地抚摸着对方,会问对方:“今天赶路吗?”
这时,会有一个人说:“今天答应好阿杰家了,人家都准备好了,岑林山也要去,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双溪坪真是太美、太自由、太宁静,这里的人太好客,太豪爽,除此之外,这里你看不见一个军人,听不见一句时兴的政治口号,看不见清匪反霸……这里充满了自然与和谐,生机与宁静,这对于疲于奔命、渴望生存、享受生活、体验爱情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伊甸园,是乐园,更是天堂!
大约是这里的日子太舒心、太轻松的缘故;也大约是两人频频作爱的缘故,只一个月的时间阿柳又停经了!她高高兴兴地到了亨利家里,请灵姑给她拿脉,灵姑认真地给她按了一会儿脉,这个俏皮的姑娘说道:
“阿柳姐,你骚多!你的崽才丢一个多月,你又有了!”
阿柳高兴得跳了起来!命运真是千奇百怪,在贵阳青岩的老家时,她结婚五年才怀上了崽,那时,尽管他的男人张云长没有好生生地待过她一天,她还是高兴得背着他在树林里大笑了半天,那时的她,仿佛一下子拥有了一个女人的全部尊严和人格!
现在,刚丢了崽的她,只一个半月的功夫又怀上了,一个料想不到的意外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使阿柳重新容光焕发,使阿松的眼睛笑成了豌豆角,精神百倍。这对历尽沧桑的中年夫妻,现在的最大争论是:是尽快地逃走呢,还是留下?
阿柳决意留下,她不愿在未卜的颠簸流离中,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孩子,失去爱情的种子和希望!阿松处于矛盾之中,有时他想:带着阿柳出逃,寻求的不就是自由、欢乐、和谐、宁静吗?我们为啥非要逃出国去?为啥就不能留在这里呢?
就在这样的犹豫不决中,解放军、土改工作队开进了上寨……再过十天半月,百里方圆的双溪坪不也是新政府的天下了吗?在解放后的中国农村,也不可能没有不搞土地改革、清匪反霸的地方。有道是虎走高山,马走平原;三十六策,走为上策。阿松扎扎实实地想了两个夜晚,还是选择继续外逃。阿柳虽不乐意,还是觉得阿松见多识广,是个人精,当然只得点头继续出逃了。
一天清早,阿松背着他的火药枪,阿柳背着底层藏有勃朗宁手枪和金条珠宝的背篓,两人都腰别弯头刀……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这片充满生机的、宁静的、又孕育了他们的希望和生命的山寨。不料他们刚出山寨不远,岑林山和干柴棍就追赶上来了。
岑林山拉着他道:“阿松,这里都是世界的尽头了,你还想带着你漂亮的婆娘……往哪点跑?”
阿松翻了翻眼皮:“阿柳是我抢亲得的!我只是……想带她走得越远越好。”
岑林山直视阿松,良久才笑了笑说:“你不用麻(哄)我,阿松!你在拿你女人当挡箭牌。”
阿松又翻了翻眼皮:“我麻你?你这样好的哥子,我麻你做哪样?”
岑林山这才说:“你是兵匪,一个不简单的兵匪。”
阿松惊得跳了起来:“我是兵匪?我这样子的人像兵匪?”
“好呀阿松,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可你……还是不相信我岑林山!你是要我当着你的婆娘揭你的老底呢,还是到一边说去?”
“明人不做暗事,你就当面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若是说漏了嘴,你可不要忌恨我!那晚……在山洞里,你烧香摸屁股——搞惯了手脚!你拿灵姑的手枪,瞄也不瞄,挥手一枪就打掉了洪县长手中的电筒!我岑林山好歹在游击队里混过,晓得没有十年八年的工夫,就是想显本事,你也显不出来。”
干柴棍这时说道:“阿松,你是林山兄弟最想见到的枪手。他一心一意的想留你在我们的山寨,你要是不给他面子,不留一点情面,把他惹毛翻了,他会不认皇的。”
阿松看见岑林山完全识破了他,于是实话实说:“林山老兄,你真的把我的根根底底都看穿了!”
岑林山高兴起来:“原本,我只以为你遇事不乱、有计谋;哪知你还有一手好枪法,也就更不简单了。我岑林山,包括我的祖宗八代,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山寨的事情。我已经对山寨里的人说过,你就是我的远房兄弟,你这样悄悄上路,我咋给寨里人说,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阿松见岑林山这样诚恳待人,感动得五体投地,就把他的老底都端了出来:“我的好哥子呀,我这样的人留在这里,会给你,也会给山寨带来麻烦。是的,你看对了,我是兵匪,一个有家难归,有国难投的兵匪。我原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中校营长,枪法确实很好。我随部队起义,原想改邪归正,卸甲归田,好生生的去做一个人,岂知
-->>(第1/4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