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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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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忠勇畅饮庆功酒 知悔悟大战广渠门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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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句五年复辽说得容易,可曾想过他人的苦楚?兵部、户部、工部都是位列九卿,何等的尊贵,可是那么甘心从命随意使唤的么?还不是皇上替你撑着?粮饷,哼!粮饷哪里來?旱魃为孽,四处饥馑,可是好措置的?你杀了一个毛文龙,可断了多少京卿朝臣的财路?你得罪的不是一人,上到六部下至府县,你一句要粮饷,哪个安生得了?哎!若能按期复辽,这些并非大事,轻轻一笔带过不难,可如今后金铁骑直逼京畿,复辽未见效验,却弄得敌军兵临城下,此种结局你如何向皇上交代?皇上又如何向大小臣工交代?”

    袁崇焕顿觉头一阵阵眩晕,耳中轰鸣成了一片,只见钱龙锡的嘴开合起來,花白胡须上下抖动,恍惚之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急忙收慑心神,却听他不住叹气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辽事积重难返,都多少年了,一时怕是难以措手,要是文武群僚都如你一般,五年复辽也并非不可为。”

    袁崇焕不置可否,情知再难安坐久留,起身告辞道:“阁老见教的极是。学生一腔热血,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本是不计个人得失的,哪怕是拼却性命!学生受命以來,夙夜忧叹,恐付托不效,复辽不成,辜负君恩,也有损诸多朝臣举荐之德,对不起阁老的一片眷顾之情。辽东虽是暂已安定,但战局瞬息万变,却也容不得瞻前顾后,反复权衡,学生尽人事而听天命,惟求俯仰不愧。若能复辽,学生不惜所有,尽心尽力而已。事如不成,生死荣辱都属天意,非战之罪,也无可悔恨。”

    袁崇焕回到大营,辗转难眠,听着北风吹得帐篷呜呜作响,将平台召对、宁远兵变、诛杀毛文龙等许多往事细细回想了一遍,品味着钱龙锡的那些话,心中忿忿然,披棉袍到了帐外。夜幕深沉,朔风扑面,大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值夜的兵丁、将领不住走动巡查,放眼向东望去,后金兵营灯火万点,迤俪数里,灿若银河。眼看就要大战一场了,他掐指暗中计算着关宁步军行路的日期,如今援军未到,敌我众寡悬殊,若背城而战只许胜不许败,实在冒着极大的风险。思虑及此,不由心中一悸,越发忐忑不安,回到大帐也无睡意,几乎一夜未眠,天将放亮,才略略闭了会儿眼睛,就急急地赶着进宫。

    “哟――督师大人怎么一身青衣小帽地上朝了?不怕失了仪么?”袁崇焕刚刚踏上建极殿的台阶,就见一个身穿绯色圆领棉袍戴着护耳暖帽的小太监,嬉笑着迎上來。

    “你是……”

    “咱是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奴才,大人叫我小淳子便了。奶奶的,这天可真冷,万岁爷干嘛非得在平台召对呢?暖阁里多好!”

    袁崇焕见他哆嗦着身子,想起广渠门外的五千铁骑在露天地里宿营,无处避风取暖,心里一沉,脱口问道:“小、小,是小淳子吧!你也冷么?”

    曹化淳噗嗤一笑,用手巾擦着鼻子道:“瞧督师这话说的!小的也是人么,怎的不知冷热呢!”

    “唔、唔,数九寒天,也正是冷的时候。小淳子,以前尽是小恩子來迎,你倒是眼生得紧。”袁崇焕本來极是豪爽,千军万马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慌张,不想今日却被小太监抢白,不免觉得几分尴尬,便转了话題。

    “小恩子呀!他算熬出头了,人人都喊他公公,哪里还会有那个‘小’字?御膳坊做总管,肥差呀!”曹化淳嘴里啧啧称赞,满脸的羡慕之色,半分也不掩饰。

    “想必是你接了他在乾清宫的差使?”袁崇焕不知宫里的规矩,听得似懂非懂,随口问道。

    “那是万岁爷抬举咱。”说着将两手互抄入袖筒里,不停跺脚取暖。

    袁崇焕看着有些阴霾的天空,想着德胜门外的激战,“轰轰轰……”数声大炮隆隆传來,远远听來竟觉十分沉闷,禁不住出了神。

    “袁大人,你说这夷兵几时能退呢?”

    “哦!等我关宁精兵到來,各路勤王兵马入援,自然不怕他们。”

    “那、那眼下守城兵马不多,城池该不会……”他看着袁崇焕,言辞闪烁。

    袁崇焕咬牙道:“坚守待援,等人马齐备,断了皇太极的后路,南北夹击,教他有來无回,我大明朝岂是可随便小觑的!”曹化淳听他说得铿锵慷慨,凛凛生威,心头也是大为振奋,正要出言奉承几句,却见金忠跑來道:“曹公公,万岁爷正在坤宁宫,一时半会儿出不來,传口谕给袁大人,先到乾清宫暖阁候着,过些时辰与满总兵一同召对。”

    袁崇焕暗吃一惊,原來眼前的这个小太监便是皇上颇为眷顾的曹化淳,沒见面前还道会是什么年纪高大的老太监,不想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心里有些瞧他不起。

    “知道了。” 但见曹化淳摆摆手,早换了一副淡然的模样,架子竟是极大,小小年纪正是嬉笑顽皮之时,不想他却有模有样拿捏自如,当真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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