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师父终于来了。
他俯□,半蹲在我身侧,伸手温柔的掠了掠我耳畔的乱发。
阿音,你让我很失望。
我慢慢坐起身看他。
师父的眉眼永远是那么好看,哪怕是紧皱眉头的样子。
我换了个姿势,规规矩矩的跪在师父身前卖乖。
我说:师父我错了,我……我任打任罚,我发誓以后决计不再触犯禁令,反正,反正师父你怎么罚我都接受!
我的头垂的很低很低,语意坚决。
一个良好的认错态度通常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对方的怒气。
可是师父半晌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深深的看着我,目光平静温柔,看在眼里却让我觉得莫名的伤感。
阿音。良久,师父开口:你可知当初为师为什么会救你?
我懵了一下,然后诚实的摇摇头。
师父笑笑,垂下眼握住我的手,缓缓道:那天你用这只手拽着我的袖口,焦急恳切的求我救你,我让你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我“唔”了一声,这对话我当然也记得十分清楚。
师父松开我的手,淡笑着续道:当时你就对我说,‘因为你是好人啊’,我说‘可我不是’,然后……你立刻跟着我说,‘那我也不是’。
呃…… 我有点尴尬的移开了眼。
——最后这句我怎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阿音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谁可以如此自然而然的说着违心的话,连谎言都可以说的那么发自肺腑。很有趣呢。
师父说着,慢慢站起身不再看我。
逃离了他的注视,我多少轻松了些。
师父续道:阿音,你很擅长演戏,擅长掩饰自我,擅长见风使舵,擅长看人下菜,擅长委曲求全,擅长在夹缝中求生存。其实我清楚的知道你是前朝大将时子延的女儿,可你身上一点儿也没有将门虎女的风骨和性情。
我越听心中越凉,可耳根却烧的厉害。
长这么大,谎话被揭穿多少次我都没有脸红过,可偏偏师父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后,破天荒的让我感到无所遁形。
果然道行太浅,还需修炼!
好在师父并没有看到我这不思悔改的表情,他站在我身前数尺外,暮色沿着他的墨发流淌下来,勾勒出一笔怅惘的轮廓。
阿音,为师总想,有几个二九年华的少女会像你这般……
我别过脸。
师父迟疑了刹那,方道:这般活的辛苦。
我怔住,忽而大笑:哈哈哈哈师父你说什么呐,我哪里辛苦了,这世上生活在苦难中的年轻姑娘多的是,师父你真是少见多怪……
师父回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阿音,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
半晌,他说:可不管你过的有多累心,你都没停止过争取任何机会去对自己好一点,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我懵了:你说什么?
师父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师父没有说假话,他的语调里不掺杂一丝玩笑的意味,目光亦不闪烁。
可我总觉很别扭,因为师父的语气委实太过平静自然,平静到缺乏激情,自然的像在聊家常。
同样的语气,如果把表白对象换成其他什么东西,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比如像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茄子’。
或者——‘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青菜’。
这也算表白吗?
我迎着师父的眼神,只是微微撇嘴表示“我知道了”。
师父微笑:阿音,为师喜欢每天早晨看着你拎着食盒一步步走上斗羽峰。
这有什么好看的?
师父道:你每天上山的时候,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好像总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为师也乐的从你脸上猜测你小心思,乐的看你在我面前演戏,这着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讪笑:嘿,这一点也没有意思。
师父笑着笑着,渐渐黯淡了神色。
可是忽然有一天,为师竟然发现自己被你左右了心情。
我怔了怔,厚颜道:这个……这个也没什么嘛哈哈哈哈……
师父凝起眉,摇头叹道:阿音啊,我不知道我是在纵容自己,还是在纵容你。
我半张着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父看着我,目光明明灭灭:如你早晨那般替白石出头,换了别人岂能活到现在?
要来了要来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了!我紧张了一下,然后十分适时机的垂头埋首,一副任打任骂的可怜模样。
果然,师父说:把手伸出来。
我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心里头各种念头齐齐迸发:打手心?这么俗套?难道师父为了演绎点新的内容,直接一招化骨绵掌送我去见阿弥陀?
怎么可能!师父刚才还说喜欢我呢……
不过既然喜欢我,那以后求他教我武功什么的岂不是会容易的多?
正胡思乱想,我忽的感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到我的掌心。
那是一个极小的长颈瓶,只有我的拇指一般大小。
这是什么?我嘟囔着摇了摇瓶子,传出阵阵细微的碰撞声。
师父道:葵木丹。
我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师父你要……毒死我?
师父负手,润泽的目光逐渐沉郁:食用此丹后,如若习武,则会气脉俱损。
我不乐意道:师父,我是被吓大的,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师父道:你不是说任打任罚吗?
我四下看了一圈:嗯?谁说的?
师父的声音严肃了起来:阿音,看着我。
我登时委顿了下去:可不可以不吃啊?
师父淡淡道:可以,如果你愿意让庄晓替你受罚的话。
为什么要这样!
阿音,你犯的是禁令,本是不能活的。
我晃了晃,努力稳住自己,颤声道:除了,除了这个,除了不能让我习武,师父你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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