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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无声息的挤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试图躲在几名高大的教徒身后。
前面几人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异动,纷纷转过头来。
我抬眼看着前面几人逆着光的脸,竟然是昨夜偷摸爬上斗焰峰听我吹笛的那几位!
哎?时音姑娘!
哟,时音姑娘!
嘿,时音姑娘!
我欲哭无泪:……怎么哪儿都有你们呢。
陆仁甲跟过来挤在我旁边,低声道:时音姑娘,昨儿晚上你吹……
吹什么?!我打断他,然后狠狠踩了他一脚,道:嘴巴给我严一点!不然少不了你好看!
陆仁甲慌忙点头,嘴里却悄悄道:咱只是好奇吹了……那个啥会咋样?
前方数人也纷纷回头应和:是啊,会咋样?
我低头拢了拢袖子,笑的莫测高深:呵呵呵呵,谁吹谁知道。
……妈的,这群人的好奇心怎么比葱苗还茂密。
话说完半天,那几个舌头比裹脚布还长的男人竟然没一个人接口的,四下里每个人都不说话,沉寂的让人不安。
我微微一怔,悄然抬眼朝前看去。
师父不知何时已丢开了手里的荔枝核,身子微微前倾,沉默的看着台下数百低头不语的教众,似是要说些什么。
他高坐在巨大石台上的玉砌宽背椅上,如雪的白衣隐没于暗影深处,暖软的阳光在他身前三寸处落尽。
过了一会儿,师父又靠了回去,意态闲适的嗑起了瓜子。
我扯着袖口暗自擦了把汗。
真不知道触犯了禁令,我是横着死一死还是竖着死一死。
白石。师父毫无征兆的喊了声左护法白石的名字。
白石三两步走上前,抱手躬身:属下在。
师父丢开瓜子,喝了口水,然后两手一抱,舒舒服服的靠在青白色的玉石椅背上,面带调笑道:白石啊,最近身子有不爽利吗?
白石道:不曾。
师父点点头:那就好,你的那把‘银月’,没生锈吧?
白石道:不曾。
师父欣慰道:很好很好……诶?那脑袋呢?
白石愣了一下:属下不解。
师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玉石扶手,慢悠悠道:笨,我是说你的脑袋有没有生锈。
白石垂首:不曾。
哈哈,好好!师父大笑,忽然猛的一拍把手霍然站起,声音陡然间冷厉如霜:那你告诉本座,何原叛变,左护法你为何如此后知后觉!
白石立时单膝跪地:属下知罪!
知罪?师父一步步踱出树荫,平地忽起阵阵汹涌暗风,充满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袍,张烈似翼若垂天的苍鹭。
那边剑拔弩张,我这里却是浑身一轻——原来皓松谷训话是因为何原的叛变,跟吹笛一事毫无关系。
师父慢慢走至白石身前,面容严峻道:何原是你的直隶下属,他投了赏猎你却毫不知情!
白石沉默。
死了多少人?师父问。
白石道:二十七人。
师父不动声色的垂下眼,脸上带着如寒风雕刻出来的凛冽。
疾驰的山风在湛蓝空旷的苍穹下肆意来回,谷中除了鬼咽般的回响,半天无一人开口。
许久,白石沉声:是属下之错,请教主重重责罚。
师父薄唇微抿,缓缓负手道:你自己看着办。
白石稍稍沉默了片刻,蓦地拔出身后的巨镰,晃眼的银光撕裂了山风,直直劈向自己的手臂。
等一下!!
刀刃在堪堪触及衣袖时硬生生止住。
所有人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怒气冲冲的挤了出去,指着白石气道:你个面瘫怎么就不知道解释?叫你自罚你就断手?你还真是惜字不惜命!
白石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首平静道:有罪就该受罚。
说完他再次举起了巨镰。
我惊怒交集,抬脚就朝白石的手腕踹去。
眨眼后,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我在半空中扭头,看见师父冷漠的卷起宽大的衣袖,缓缓收起手不再看我,他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起伏,严肃冷峭的表情苍凉了满山的阳光。
快摔落的时候,我感到腰部一紧,然后被一根长鞭大力卷向一边,稳稳落地。
谢谢。千春缓缓收着鞭子,声音微不可闻。
她没有看我,就像往常那样当我是个透明人。
不客气。我说。
我没有说客套话。因为我是真的不需要她的感谢。
喊完那句“等一下”我就立刻后悔了,后悔的抠腔抓肺!后悔的昏天黑地!
本应该默默的等待这一场风波过去,然后我就可以趁机逃离,结果我却触怒了师父,一会儿少不得要被他“请”过去喝茶谈人生聊理想!
没事儿我充什么好人啊喂!
挠头时,我不由朝白石看去,见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断指处鲜血直流,他却只是单膝跪在师父脚下,一眼也未去看伤口。
到底师父还是出了手,在巨镰砍下之时伸指弹偏了刀刃,仅仅齐根断了白石三根手指。
师父背手转身,在高高的石台上缓缓踱着步,沉郁的脸色如玄武岩般冰冷。
噤声,还是噤声。
数百黑袍弟子个个缄口结舌,甚至喘气声都唯恐被师父听到。
皓松谷如被冰封千年的雪色山巅,静寂的只剩下师父清冷缓慢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师父走了一阵,蓦然驻足。
我悄悄抬眼看他。逆光下,他墨色的双眼中浮起迷蒙的光,看不真切,无端端的,我就觉得他的眼里在下一场纷扬的大雪。
片刻后,师父冷冷道:赏猎和玉临关的鹰翼军是怎么回事。
白石道:恐有勾结,属下已派十名影侍前去打探,不日会有消息。
玉临关的鹰翼军?
无意识的我就攥紧了拳,蹙眉朝师父看去。
同一时间,师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转首望向我,沉沉的目光乌云般压到了我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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