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走雾,未靡身法带动中,秦玉凌懵懵懂懂,耳边风声鼓噪,一转眼已到一座雪峰顶上。白雪皑皑,千山隐隐,却有一间小屋立在眼前。
未靡并不同他解释,径自到了门前,也不敲门便直接走入。屋内极为简洁,纤尘不染,燃了一盆炭火。一个身着白衣俊雅非常的男子正闲适地躺在一张矮榻上,看着未靡挟着风雪入门,浅浅笑了:
“情天之主屈尊驾临,有失远迎啊……”眼睛飘向了未靡身后的秦玉凌,又道:“怎么还带着个人?”
未靡轻蹙双眉,道:“……是要拿回天庭赴审的……不必提起。白浮生……我今日是向你讨样东西。”
被唤作“白浮生”的男子一挑眉道:“我不记得我这一个被贬入凡间的小仙,有什么东西可以叫仙君看得上的。”
“你躲在这高山雪岭,又成天装神弄鬼。凡人皆传说山上有一药仙,这些年来求药的人必是不少……我只问三十年前,是不是有人来求一副不老药?”
白浮生道:“三十年在人界来说,实在是久了点,我可记不得……”
未靡眉头皱得更紧,眸子颜色深沉,冷声道:“白浮生……”
“哎呀真是无趣,连个玩笑也开不得,”白浮生摆摆手,眼中精芒忽闪,道:“……三十年前确有一小队人马三番五次到山里求药……只可惜,他求的不是不老药……”
往事既述,白浮生便从里屋捧出个玉瓶来,瞧着像个酒壶。
“当年他来求的,便是这个了。”
“这是何药?”未靡借过那玉瓶,揭起盖子,只闻酒香芳醇,一刻醉人。
白浮生道:“不是药,而是酒,名唤千日醉。饮者一醉千日,其间状如死尸,肉身却不坏。”
未靡快快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千日醉……你果然还在对付这个方子……白浮生……”
“哎哎,打住,”白浮生挥手打断道:“你别又来教训我,我已受过你的情天之罚,现今你管不到我,莫再来说教……”
未靡冷哼一声,又去闻那酒,道:“……你如今可以酿出的酒,不止沉睡千日罢?”
白浮生一笑:“是千年。”
……千年……
秦玉凌不由浑身一颤,未靡亦是有些微茫然。千年之于仙人,或许仍如瞬息指顾,可千年之于凡人,却是几近天荒地老,谁敢肖想……
秦玉凌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未靡向白浮生道:“三十年前,你给那人的便是这种酒?”
“是。我以为他与我是同样的目的……”白浮生靠在躺椅上叹了声:“毕竟长睡不醒,不也是不老的方法么……”
未靡责备道:“现今他的作为有失帝王之德,寻根溯源皆由此桩□。如今还需从此处开解。只是人鬼殊途,于情于理我不当让他与那已成怨鬼的倡伎再见面……”
白浮生良久不答,而后方微抬了下颌,向外看看,已是暮霭昏黄,天色渐沉,方道:“沿着我这茅庐后头的小径往山中再行五里,有一种状似蒲草的东西,白日是见不着的,只在夜间才抽芽。”
“你说的是……梦草?”
“是……汉武怀之入梦,得见李夫人的……梦草。”
未靡出去寻梦草不久,天就全黑下来。白浮生点了一小堆篝火,正烹着一炉茶水,喧沸水汽拍打着盖子,是这一屋静默里唯一的响动。
秦玉凌出神地盯着桌上那壶千日醉,若有所思。白浮生则悠悠然躺在椅上闭目养神。
“……你在打什么主意呢?”也不知过了多久,秦玉凌蓦地听得白浮生问道。
“什么?”
“你盯着那壶千日醉,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在想何事?”白浮生也不张眼,就这么问他,像足了平日未靡的样子。
秦玉凌又是一阵沉默,而后道:“可否请阁下,赠我一壶千日醉?不要千年,只要千日而已……”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既是未靡要罚的罪囚,我再给你,岂不叫我又受那未靡的怪罪。”
秦玉凌张口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开着嘴巴发不出声。
只见白浮生“呵呵”一笑,一双收敛精芒的眸子睁开,饶有兴味地看着秦玉凌:
“好罢,我给你便是。未靡仙君看不懂的东西,我却能懂。瞧你望着这酒的痴样,不论你为谁所求,总之是因情而已。”
秦玉凌又惊又喜,讶道:“这……你……”
“无妨,我只是喜欢和未靡对着干而已。”白浮生微微眯起眼笑,又靠回了椅上。许久,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藏不住凄凉:
“……千日醉若不得助我和那人相思得偿,叫他人姻缘成就,也是好事一桩……”
不知他口中是何人,秦玉凌在着篝火忽闪,隐隐茶香中,分明看见面前男子眼里哀伤中带了股刻骨寒意,便如外头刀风雪漠般……
当朝的皇帝再一次被梦里魔音惊醒,冷冰冰的寝宫空无一人,铜柱上雕龙面目狰狞,阴骘瞪视这月冷霜寒,灯熄漏尽。皇帝模糊地记起一个少年身段的影子,用他那清澈如泉,醇美如醴的嗓音催促着:“不老药……我的不老药……”
宫中最近来的紫衣道人在子夜求见皇帝,皇帝急道:“道长你上次问朕可有相好的男子……似乎是有的……朕有些想起来了。”
皇帝微霜的鬓发泛着黯淡的光,仍旧英挺的眉目间,已印上斑驳年岁,他努力想记起些什么:“朕的确向别人许诺过这不老药……只是他……他是谁……”
未靡递过一枝血红梅花:“……他叫莫茕。还记得么?”
莫茕……莫茕……反复喃喃这个名字,那一枝梅在寒月昏灯中生生淌下几滴鲜血,比离人红泪更深,是故人心头血泪。
刺目血滴,哀绝梅枝,有什么东西渐渐明晰了,叫这天朝顶端的皇帝也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以梅为誓,以血昭怨,要寻一副不老药!
莫茕……!
三十年前,他还是个新登位的皇帝,大权旁落外戚,又对着一干虎视眈眈的兄弟。
在众多眼线监视下,显山露水等于自找死路,只有放浪形骸,花天酒地,越是昏庸无能方越能保全自身。年轻的皇帝早惯于宫廷勾心斗角,他寄名安宸,成日到宫外的烟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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