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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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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冷色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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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要走了,夏天要来了。空气里开始干燥起来,葫芦河里蛙叫声大得惊人,程宴秋还从来没听过蛤蟆能叫出这么大的声音。老人说,天下要变了。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但既然要变,就让它来的快一点吧,来的彻底一点吧。人其实是不怕变的,而是担心那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如果你站起来告诉他,我们就是要到那个山顶,他们会高高兴兴跟你走的。

    月亮还没上来,四下黑得不见一点生机。程宴秋有点孤独了,因为他就是那个该站出来告诉大家方向的人,但他自己没有方向,至少他指出的那个方向还很模糊。他躺在炕上想事,黑暗中他看见一只蜘蛛房梁上爬来爬去,想起了爹,样子却很模糊,该想起娘了吧?没有,他从来没想过娘。想起了弟弟宴生,忽然他心中一动,一个猛子翻起身,麻利的点亮了灯,找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叫来老徐家三娃,他从小跟宴生要好,嘱咐道:“你骑上马,悄悄去大墩梁山找到宴生,把这封信交给他。”

    看三娃去了,他心里踏实了一点,那个方向似乎找到了,但还是睡不着,听见隔壁屋子里欠儿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吵闹,知道是芳芳吆喝起来的,说要准备些干粮。程宴秋悄悄进了后院,里面两间一间关着王耀祖父子,一间住着二太太,听见屋里睡意都沉重。靠园子还有一间就是秋月的住处,亮着灯,轻轻敲了敲门,听见秋月咳嗽一声,来开门了。

    月亮跳上了柳树梢,月色婉转娇媚,透过窗子照进屋子。

    秋月脱了鞋,上到炕上,对他说:“地下风凉,上来坐吧。这一夜了怎么还没睡?”

    程宴秋坐炕头上,腿就掉在地上,说道:“局势紧张,哪能睡得着。不怕你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指挥打仗。怕打不好,要死人。”

    秋月身边放着一本书,她在看书。听了程宴秋的话,笑了笑,说道:“我看书上讲的,将军开始时都不会打仗。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当将军。”

    程宴秋环顾屋子,原来这间屋子是自己曾经读书学习的地方,不禁一怔,看秋月,秋月也不经意的瞥他一眼。

    程宴秋道:“有酒么?我想喝几口。”

    秋月下了炕,从墙上壁橱里拿出一坛子酒,却没有酒盅,拿过自己的茶碗倒了半碗,递给程宴秋。程宴秋喝了几口,辣辣的从喉咙里滑下去。秋月看他喝得香,也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他问秋月:“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秋月就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流泪,鼻子抽吸着哭。

    又喝酒,两人慢慢都红了脸,都有了醉意。秋月靠窗子坐着,月色像撕开的纱,轻柔的荡漾。秋月说困了要睡了,宴秋说那你睡吧。扯过被子替她盖了,没等起身,两只胳膊缠绕上来,温润如兰的唇已紧紧贴在了嘴上,一阵疼,嘴唇已被她紧紧咬住。

    秋月疯狂了,撕扯着他上了炕,边咬边说道:“我要做你的女人,我今晚就做你的女人。给了你,我就是死了也不白活了。”

    程宴秋无法控制自己了,疯狂的揉搓着怀中的人,却忍不住泪水流下,落在秋月身上,灼伤了她,也烫着了自己。

    一朵云飘过,挡住了窗上的月光。

    山里的狼停止了嚎叫。

    月亮落到山巅上,像爬坡的老牛,最后几步了,却使尽了力气,喘息着,挣扎着,终于消失在山的另一边。

    程宴秋站在葫芦河木桥上,回首看了一眼隐没在黑暗中的和家堡子,门楼上没了灯笼,他取掉了,不再挂了。和家堡子喘息了一声,仿佛被沉重的夜色压迫着,仿佛知道了它的命运,程宴秋感觉到了,那喘息声像激流一样在他心中荡漾,或者是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吧,低沉得叫人害怕。

    程宴秋勒马向回回梁疾驰而去。

    欠儿也到了回回梁,她还动员了几个妇女一起赶过来,说要帮着给大家做饭做吃的,有人受伤了还能照看。朱老四赶了几次都赶不走。那是黑虎岔落下的毛病,忌讳战场上有女人,偏偏欠儿是程宴秋的跟屁虫,程宴秋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程宴秋对女人没办法,自己说了等于没说,只好随她去。

    太阳挣脱了什么的束缚,慢慢爬到山尖,大地立即温暖起来。

    欠儿招呼女人们忙完了活,几大盆热热的汤面整齐的摆在树荫下,看程宴秋静静地坐在一边吃烟,心中一动,舀了一碗端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说道:“朱四哥还真能干,一晚上挖了这么多壕沟,炮都驾好了,刘举才来先轰几炮,打不跑也吓他一跳。”

    程宴秋微笑一下,一副轻松模样,说道:“这里山势高,卡住山下石碑岘就卡住刘举才的脖子。”

    欠儿说:“吃点吧。”

    程宴秋道:“你吃吧,我不饿。”

    欠儿道:“还是吃点,一会打起仗来顾不上吃了。”

    程宴秋端过碗,慢慢吃,神情有点不自然。

    欠儿细声说道:“见秋月了?”

    程宴秋点点头。

    欠儿低下头,鼻子一酸,要哭了。

    程宴秋放下碗,伸手替她擦泪,道:“她是个可怜人。”

    欠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同情她。”

    “唉……”宴秋叹息一声。

    欠儿说:“这世上女人都可怜。”

    程宴秋一笑,说道:“等打完这一仗,我俩到城里开一家店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欠儿眉间娇羞,想说什么,又不说了,起身忙去了。

    刘举才见到爹狼狈不堪的跑来,就知道关山下刘家堡子出事了,等爹告诉他堡子被程宴秋占领了的消息,他把一只耀州茶碗狠狠摔在地上,叫过两个跟爹来的伙计,不由分说上去一阵耳光,“乒乒乓乓”的响,伴随着大声的喊骂:“都吃屎长大的,地是地钱是钱的给你们,还保护不了一个堡子?来人,把这没用的东西拉下去,每人两百皮鞭。”

    几个大兵冲进来,不由分辨扯出去打,一会儿听见外面杀猪般吼叫声。

    他问爹:“东西都带出来了么?”

    刘法孝这时才踏实了一点,叫儿子先泡碗茶来,说道:“口干的不行了。带出来了些,狗日的宴秋,舅舅都能打么?”

    刘举才咬牙切齿道:“不杀程宴秋,就永无宁日。与其这般小打小闹的折磨人,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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