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南房窗子里飞出一只碗,啪的一声落在脚下,碎了,吓了他一跳,听见新太太在屋里怪腔怪掉骂人:“你一家子狼心狗肺,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要叫你现世现报。”又听见老杨头细声问道:“是程富堂老爷吗?放了新太太吧,她走这一步那是被逼无奈啊。”
王柏民头皮一阵发麻,细听新太太声音真的像程富堂老汉,再不敢进茅厕,就在树下急急撒了尿,急急忙忙回到屋里,坐炕头上,看见油灯火苗蓝蓝的闪。
王柏人已听见新太太那边的动静,上炕墙角里坐着,柏民气哼哼说道:“就那点子能耐。”
天才灰蒙蒙亮,王柏人开了大门,催叫起几个本家兄弟:“赶紧去请张阴阳,就是拉也要把他拉着来!”
新太太看见程富堂的事在关山下传开了,一时传说得有模有样,有人说那是程富堂来王家讨旧账来了,有人说真是现世报应,程富堂死了才一两年时间,王家还没发达就遭了报应。庄口上胆小的女人娃娃吃过晚饭,就急急上了炕头,连那些胆子大的也不出门了,守在屋里拉家常。
柏民他娘以泪洗面,看着男人这边半死不活,那边新太太鬼哭狼嚎:“这过的是啥日子啊!”
王柏民见张阴阳还不来,新太太已摔了四五个碗,娘在炕上泪水涟涟,心里上火,都不知该向谁发脾气,喊叫他哥这边小心照看,自己备了一头骡子亲自去请张阴阳。
后边园子里程宴生娘靠窗台炕上躺着,秋月就坐在炕头边,替她擦脸,轻声说话。
宴生娘道:“怎么样?听先生讲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才几年,王家人就遭了报应了。可怜宴生这孩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秋月道:“一边是我娘家,一边是我婆家,两边都不能说坏话。我想过了,咱们不能在这儿呆了,想法子出去吧,就是要饭也比在这儿坐牢似的强。”
宴生娘说:“知道你为难,我不该在你跟前说王耀祖。就是想人不能欺天啦,我还有啥怕的,就等着两腿一蹬上那边去了,可怜孩子你了,王家不疼程家不爱的。要走你走,别管我,想找宴秋找宴秋,想找宴生找宴生,都随你心愿,我再不抱怨。我要在这儿看着他王耀祖家破人亡,才开心。”
秋月开始哭泣了。
张阴阳捋着花白的胡子,看王家兄弟在地下忙碌着准备东西,饮了炕桌上两盅酒,掐着指头盘算,思虑了好一阵子才说:“还是坟茔里的事啊。五行不顺,水火相克啊,当日程富堂出殡是什么时辰?请的哪个阴阳?”
王柏人张口结舌,他当日就不在家,王柏民也说不知道。老杨头想着说:“该是六月中,具体日子也说不准了。”
张阴阳说:“六月为阳,阳气正盛。天雷将至,不是好时辰。那才是要阴阳先生行法送的,你们不懂,怎么就抬出去埋了?他的魂还在这里,不得了啊。还有一件,从卦象上看,你们王家祖上还有人命呢。”
王柏人王柏民听得云里雾里,想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自张阴阳坐到炕上,王耀祖忽然清醒过来了,只是还精神萎顿,身软神乏,懒得开口,这时忽然插话道:“几辈人的事了,怎么现在还提。唉,老人说先人造孽后人遭殃,一点没错啊。”
王柏民说道:“这么说是真的了?那个祖宗这么不要脸,惹下祸事叫子孙后代担待。”
王耀祖白了儿子一眼,说道:“什么话,祖宗也有祖宗的难处。这事方圆几十里路上知道的就我一人。事儿还得从你祖爷爷那儿说起,我们王家那时跟着堡子里和家过活,同治爷在位的时候,陕西回回反了朝廷,围了和家堡子要钱要粮,和家老太爷看守不住了,派你祖爷爷出去谈判。你想想,那是什么阵势?和家老爷们哪能想到做下人的安危呢,你祖爷爷一出堡子就被抓起来拷打,逼着回去开了堡子门,后来和家人被杀得只剩下个和老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祖爷爷不开堡子门,我们王家也要被杀绝户的。唉,总是一块心病,留了子孙的福,造了后代的孽。这事说开了就不怕丢人了,还请阴阳大哥念念经,超度了吧。再给程富堂挑块好地迁进去。柏人你哥俩上心伺候张阴阳,凡事不要勒掯,花钱消灾,得花了才能消。”
王柏民像听故经一样,想想脸红了。
那边张阴阳架起家当,唱歌似的念起了经。王柏人跟前跟后伺候,烧纸磕头,王家几个房头也进来帮忙。
王耀祖心里渐渐轻松了,能起身坐了,也能吃得下饭。看院子里热闹,几个侄子都忙得满头大汗,心中一动,等张阴阳歇了喝茶吃饭,叫来柏人安顿道:“把柏安放出来吧。给他说抓他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往后别再跟着程宴秋胡折腾,怎么说我们是一个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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