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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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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雎鸠之凄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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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段给程富堂回说了要给儿子办事,程富堂听了高兴,挣扎着起身,他本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立马打发人过去帮着操办,请了王耀祖做媒人,几个伙计背上彩礼骑着马到下沟里魏跛子家去提亲。这边召集了人收拾屋子,定了酒水,已热热闹闹的准备了。

    晚上王耀祖无精打采的回来,带去的东西原封没动的带了回来,上房台子上扔下。王耀祖进了上房,坐在椅子上连着喝了三碗茶水,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刘法孝已给他家傻儿子提过亲了,芳芳他爹魏跛子都答应下了,这事怕办不成。”

    一句话说得段志彪目瞪口呆,程富堂一口茶喷到新太太脸上,老段本来坐在凳子上,这会坐到地下了。段志彪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大口喘气,院子里几个伙计还忙着杀鸡,听见了停下活,悄悄往这边凑过来看。

    段志彪忽然转身出去,大门很响的磕碰一声,大家知道他心里难受,躲出去一个人清净清净也好。上房里几个人坐着发愣,谁也没话说了。程富堂那碗茶还没喝完,段志彪他娘外边竭斯底里喊叫起来:“老头子,快来看你家志彪,这孩子疯了啊。”

    大伙一怔,猛的反映过来,一齐冲了出去,才出了程家大院,就看见段志彪手里攥着一把杀猪刀,面目狰狞,要冲到外边去。他娘花子跪在地下抱住儿子的腿不撒手,嘴里不停劝说儿子不敢胡乱来,芳芳不成了就再说一个,你爹不行就求老爷帮忙,总归今年给你说下个媳妇。段志彪吼道:“芳芳如果嫁给刘家傻子,我就去当土匪,一刀劈了那傻子。”老段气急,跑过去照儿子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离了女人不活了?”

    几个人一阵折腾,总算夺下了刀,连拉带拽的回到他屋里。老段有点支撑不住,房檐下靠墙坐着吃烟愣神。

    程富堂看见了,想安慰几句,看老段神色不对,忙回到大院里,叫过一个伙计嘱咐道:“你骑马进城一趟,找到宴秋,叫他无论如何回来一趟,再给宴生说一声,能回来就回来吧。”

    看那伙计去了,过去老段身边也靠墙蹲下,刚掏出烟锅子要装烟,瞥一眼老段,想安慰他两句,就见老段眼神萎靡,一动不动瞅着自己,涎水吊在嘴边都不知道。程富堂一愣,猛然想起什么,忙出去打发人叫王耀祖王柏民父子俩到程家大院里来。自己架起老段进他屋子,扶他炕上躺下休息,安慰说:“兄弟,你别生气,志彪还是个孩子,他这样子,也是有情有义的种,咱想办法,你歇息着,别着急上火。”看老段合上眼,他轻手轻脚回到自家上房里,坐着吃烟等王耀祖父子进来。

    好半天才看见王耀祖父子进门,程富堂让了烟给王耀祖吃,请他爷儿俩都坐,王耀祖太师椅上坐下吃水烟,王柏民笑着说自己不吃烟,谦让着门边椅子上坐了。

    程富堂便盘腿炕头边上坐了,说道:“不吃烟好,这玩意儿沾上也是戒不掉的,早起时掏心扯肺一个劲咳嗽,痰塞嗓子眼里难受。唉,说正事吧,耀祖兄弟,我看老段气色不对了啊,担心他出什么意外。这里伙计都是没经过事的,志彪这孩子这会都魔障了,更指望不上,耀祖还得麻烦你,老段跟前照看着,我估摸明日宴秋就能回来,他一回来咱再商量商量。唉,怎么会这样啊,那么实诚的一个老人,老了老了,还不能安生。”

    王耀祖还要推辞,王柏民已一口答应了。

    段志彪还是偷偷跑到下沟里去看芳芳。他是半夜去的,去的时候没有告诉家里人。他爹躺在隔壁房里,醒着,听见大门响了一声,他的眼皮眨了一下,但他已说不出话来了,女人就躺在他脚底下,细绵的鼾声跟着油灯火苗一起跳跃,一滴泪珠从老段眼窝里打了个转,然后滚落到枕头上,悄没声息的不见了。

    第二天,天空中飘起雪花,这是开春下的第一场雪。春雪里装满了水,从高高的云层掉落下来,发出沉重的响声,落在地面上,一会儿工夫就厚厚的遮盖了世间一切。树木开起白色的花,堡子白了,房屋白了,连后院里的牛圈羊圈都白了。整个关山盖上了白皑皑的棉被子,只有山下那条葫芦河冒着热气,缓缓绕开和家堡子,悄没声息的向北流去。

    各家烟筒里冒出第一缕烟的时候,一辆牛车迈过了葫芦河木桥,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响,一直响到和家堡子门楼下才停住,跟在车旁的几个人从牛车上抬下一个人,向堡子里走,一个紧走几步,超过众人先进了堡子,一会儿堡子里响起哭天呛地的哭叫声,听声音是段志彪他娘,接着从堡子里跑出几个人,老徐家二娃带头,几个人手里攥着铁锨锄头,刚才进去的那个人飞奔而出,边跑边嚷嚷:“还不丢下了快跑,和家堡子里都是疯子。”几个人丢下抬着的段志彪,呼叫着夺路而逃,过了木桥,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忍不住朝这边张望。

    段志彪娘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扑到被丢弃在雪地里的儿子身上,张大嘴巴,头朝天空仰去,却哭不出一点声气。几个女人过去捶胸敲背,半天工夫人才缓过劲来,却不再哭泣了,抱起儿子血肉模糊的头枕在腿上,扯起衣襟小心的擦拭儿子脸上的血迹,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儿子脸上。

    程富堂听到消息,拖沓着鞋子跑出来,摸摸段志彪的脉,喊道:“都别嚷嚷了,还有气,快抬到屋里去,快去请先生来。”

    这才有人过来帮忙,抬人的抬人,请先生的请先生,一阵子手忙脚乱,看段志彪直挺挺炕上躺着,先生没到,众人眼里装着急迫却束手无策。程富堂一身汗,拉住一个伙计嘱咐道:“快去端碗童子尿来,给志彪灌上,嘴能张开喝下去这人就有救。”

    好在庄口上几个孩子跟着看热闹,在大人的催促下,尿了满满一碗尿,程富堂亲自过来帮着搬开段志彪的嘴巴,用手捞起童子尿滴到他嘴里。程富堂轻声喊道:“志彪,好孩子,喝点吧,喝点你就好了。”十几双眼睛盯着,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段志彪终于动了动嘴巴,众人大喜,女人们都摸眼泪,程富堂赶紧又喂了几口,这次没等多久,就见段志彪喝了下去。激动地心都平复了,程富堂下了炕,感觉腰酸腿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说了声:“再喂几口吧,喝上了就清爽了,就有救了。”

    等先生来的时候,段志彪已能睁开眼睛了。

    那边老段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虽已不能开口说话,但他心里清爽,知道儿子醒过来了,嘴角动了动,精神就一下子松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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