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炕桌上,麻子已笼起了火炉端进来,老段笑道:“平日邋里邋遢的,今日怎么变得麻利了,要不看在你是二太太娘家堂侄儿,早开了你小子,还赌钱么?小心学了你那死鬼爹,把媳妇输给人家。掌柜的不想喝了,端出去熄了吧,去给牲口添草料,我和老爷说会话,别他娘的眼前晃来晃去,一点规矩不懂。”
麻子也姓王,原是二太太娘家那边一房堂哥的儿子,真是门风要紧,王耀祖这一房头爱钱,麻子他爹那一房好赌。麻子他爹先天遗传,骨子里带来的,一辈子没别的毛病,就好个赌字。其实人这辈子谁不赌,人人都赌,赌命运是赌,赌钱财也是赌,只是赌的方式不同,程度有别,机缘凑巧,遇见了亲朋好友赌两把耍子,输赢都是一乐子。麻子他爹却是赌中神佛,嗜赌成性,那真是赌得惊天地泣鬼神,惨烈无比,祖上留下好好一份家业,全拱手送给他人,最后连女人竟都押上去了,结果女人进了别人的门,上了他人的炕头,好在他还有性格,眼看家破人散,喝醉了酒跳下葫芦河,到阴曹地府那边找阎王爷赌去了,单丢下这个儿子,本名叫什么没人记得,看他一脸麻子,就都“麻子麻子”叫上了。王耀祖看在同根一脉的份上,多少给他口饭吃,拉扯长大,二太太进程家时,带进来跟前使唤,赌徒之后,自然机灵,程家大院里有个风吹草动,二太太看不到眼里的,麻子便充当耳目,零零碎碎听来了,都讲给她听。
听管家这么说,麻子脸色都不红,仍旧一副笑嘻嘻样子,端起火炉,说:“段大爷真要疼爱侄儿,就帮侄儿说下个媳妇,就是输了,也好歹睡几晚上,解解馋划得来。”
他说得一本正经,程富堂老段撑不住,哈哈呵呵笑得前合后仰,程富堂笑得眼泪掉,手指点着麻子,道:“好碎怂,滚蛋吧。驴圈里草驴好几头,你碎怂随便挑,看上了直接牵走,不要你一个子儿。可笑死我了。”
麻子也就呵呵笑了,端着火炉出去。
程富堂指着麻子身影又笑了一会儿,揉搓了烟丝装上,吃了几口水烟,眯着眼睛养了一阵子神,方对老段说:“怎么回事,什么事这么神道,还要躲着二太太?”
老段笑道:“还是老爷了解老段的心思,说起和家高窑里闹鬼这事,还真不能当着二太太的面说,我进高窑里看过了,和家祠堂也去了一趟,坑坑洼洼的,那里是闹鬼,明明显显是人挖的,和家祠堂几间屋子挨个儿地上挖老大一个坑,那里有鬼啊,分明是什么人在找东西。”
程富堂想想,忽然大笑起来,说:“呵呵,这就对了,还真像你说的,不能告诉二太太。关山方大围圆,上上下下,沟沟岔岔,除了那个人,没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边程富堂老段两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那边王家大院里,王耀祖着了魔似的晚出早归,忙瘦了好几斤,女人问他拿把铁锨半夜三更的做什么,他悄悄告诉女人,自己就要找到和家财宝了。女人气得眼花,骂男人真是财迷了心窍,昏了头了,骂道:“敢情人人说的鬼,竟是你王耀祖,看你这幅德性,钱财放手跟前都溜了。”王耀祖也不恼,说等挖到了银子,臭婆娘就闭嘴了吧,“那时候就知道你男人是个有福的,叫你穿金戴银,跟着老子享福吧。”那人不怒反笑,说:“不指望你那清福,进你王家门十几年,不饿肚子就是福气。”
程富堂笑道:“张阴阳都说我是有财运的命,这些年日子紧巴,我还琢磨他糊弄我呢,看来这老杂毛没说假话,我的财运就在这几天,你等着瞧吧。”女人道:“命里该吃屎,哪怕跑到天尽头,我算看透了,跟了你就是个吃屎的命,你还是消停消停吧,别叫人看笑话。”
这事儿子姑娘都知道了,老大柏元老二柏人吵吵着要跟爹一块儿去,柏人喜滋滋说:“挖到和家的银子,把和家堡子盘下来,看程宴秋还张狂个什么鸟毛。”女人一巴掌打在柏人脸上,骂道:“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跟和老五一球样的货,一家疯子。”王耀祖不服气,炕头上磕了烟灰,冲着女人喊道:“等老子挖出了宝贝,看你还有啥话说。”
老三柏民拍手呵呵笑,捏鼻子眨巴眼睛嘲笑爹,他说:“爹真傻,傻子都知道,那么值钱的东西,和家老太爷怎么会埋在高窑里祠堂里?换了我,肯定藏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王耀祖一怔,没理会柏民骂了自己,想着柏民的话还真在理,祠堂高窑他翻了个遍,别说财宝,就是铜钱也没找到一个,该换个地方找。他问柏民:“依你看,什么地方眼睛看不见?”女人把眼睛一瞪,说道:“除了和家堡子,还能有什么地方你看不见?你要挖就去和家堡子里挖,可人家程富堂能答应吗?”
王耀祖点头说道:“死老婆子这次说了句人话,一定在和家堡子里。总有一天,我要把和家堡子挖个底朝天。”
老两口顶嘴,看见老二柏人从大门进来,手中捧着一本书,一边走一边看,王耀祖想起这几天没看见他,问女人:“柏人这些天都忙些什么?好多天没看见他了吧,进了学堂就放了羊了,野得门不进,家不会了?”
女人道:“野的那个人是你,柏人跟程家宴秋一块儿读书学习呢,这孩子是块料,学堂里张先生都夸他聪明。”
王耀祖点头说:“这就好,跟程家宴秋一块儿好好读书,好好玩,姑表兄弟嘛,常来常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