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龙江宝船厂,放在后世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原因无他,郑和七下西洋的宝船就是出自此处。
而圣上给贾蓉的密旨就是在金陵筹建船只。
看着几乎废弃的金陵龙江宝船厂,贾蓉的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
那是贾蓉两世为人第一次近距离地直面圣颜,偌大的上书房里只有他和皇帝两人。当然不排除有一些高手隐藏在暗处。
面对一个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而这种紧张之中还有一丝激动与期待,在贾蓉的印象里,徒棣是个有雄心大略又不刚愎自用的皇帝。
看着低眉顺眼的贾蓉,徒棣有一种违和感。他一直以为写出如此激进策论的男子是锋芒毕露、傲气摄人的,而眼前这位却更像一个已逾知命之年的老者。
“贾敬之事我早有耳闻,朕并没有打算因此贬谪你。”
“陛下隆恩,臣铭感于心。臣与舍弟、辛大人师出同门,先生高风亮节,臣耳濡目染之下立下誓愿要护得一方平安。”贾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辛大人保家卫国臣深感敬佩,然而横屿一役若称大捷,臣却不以为然。”
徒棣淡淡回道:“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贾蓉应了是,继续说道:“横屿久攻不下,并不是因为没有发明橡胶艇,而是大周没有称霸海上的强力宝船。若有强横的宝船与水师,直接开到横屿登岸便可,何须如此艰难?”
徒棣本就是嗜战分子,也是靠着驱逐北边鞑虏才得了圣心登上九五之尊,他半垂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依你之见,大周应当倾全国之力去建造宝船?”
贾蓉躬身回道:“帑银乃国之根本,臣不敢妄议。”掏不掏银子是皇帝才能决定的事情,作为一个臣子怎能越俎代庖?
“既如此,你自请外放金陵又是何意?”
“臣相信,陛下迟早有启用龙江宝船厂的一日!”
徒棣眸光一转,他确实打算取消海禁、修建宝船、训练水师,然而现在确实不是时候。太上皇驾崩并没有几年,他刚刚又动了几个老牌世家,朝中动荡,不宜在短时间内再改国策。何况,光是当时重开泉州、广州两大港口一事,朝中就有一大批人反对,更勿论耗费巨资去造船、养水师。
一锤定音:“准。银钱从朕的内帑支取。”抄家时那些无法变卖的古董家具充入国库,而现银大部分成了皇帝的私房钱。
“伯平,你当真要在此处重建船厂?”闽南一行使得许少隆对贾蓉彻底折服,他跟着贾蓉一起到了金陵。
许少隆的大嗓门拉回了贾蓉的思绪。“确是如此。荣国府虽然被抄,但是圣上隆恩不曾波及我这边。”圣上的密旨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人人都说我是许疯子,我看你也差不多。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把银子扔进这样的无底洞。”
贾蓉笑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许少隆抚掌叹道:“再贴切不过!”
贾蔷却有些忧虑:“太上皇曾下令寸板不得入海,若有人因此参奏,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等船厂初具雏形也要一两年,届时他们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参奏。”
“莫非是海禁之事?”只要不是痴傻的,都能从重开港口一事看出皇帝的意图。
“是,却也不是。”
许少隆愤愤道:“伯平就喜欢卖关子!”他回头找贾蔷做声援,“仲昌,你说是吧?”
却见两人不知何时携手站在江岸上,江风吹过,两人的发丝与袖袍早已交缠。
好似,无人能插足。
许少隆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转瞬即逝。
因为荣国府被抄,贾蓉、贾蔷被贬谪,金陵本支都不太乐意与他们来往。如此倒也是好事,贾蓉也没有住进金陵老宅,在靠近龙江宝船厂的地方买了一个三进宅子。两人的生活起居由吴嬷嬷一家人伺候。
许少隆出身墨学嫡系,他不爱致仕,沉迷格物之术,幸好家中资产丰厚,邻着贾蓉也在金陵置办了宅子。
有许少隆相助,贾蓉寻找工匠、船工也方便了一些。虽然如此,许多船工因生计艰难早就改了行当,找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工夫。
龙江宝船厂在修复,船工们也将各自珍藏的前朝图纸拿出来,再加上贾蓉从皇帝那边得到的图纸,众人决定先恢复哨船图纸,拿它试水。
船厂在修复时,就有不少人如贾蔷所预料的那般就此弹劾,不过那时还不曾造船,圣上也一直压着折子,言官们也就当做无事消遣。反正在大周的言官们没事做的时候连哪个臣子今天仪表不雅都能弹劾的。不过这种都是无伤大雅的,可能上朝时刚弹劾了你,下朝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去喝一杯。
一年很快过去,金陵龙江宝船厂恢复运作,开始筹建第一艘船。这次言官们是真的卯足了劲弹劾。
很快,徒棣抛出第一个炸弹:取消海禁,重开港口设市舶司,恢复与海外诸国的贸易,大周朝商人只要获得官方凭证、缴纳关税即可进行海上贸易。同时辛坦升任闽南、广东两省都督,辛家军改编为水师。
果然如徒棣所料,朝中有一半臣子上折子反对,他们大都认为泱泱大周,只有海外异邦来朝贡的份,而且与他们贸易岂不是走了最末的行商一途?至于水师倒是没太多人反对,沿海倭寇肆虐确实需要强横的水师震慑。
接着,徒棣又下旨:提高官员的俸禄,各个品级重新指定了俸禄。
大周朝官员的俸禄相当的低,如果没有任何额外收入的话,只怕妻儿都养不起。正当言官们打算展示自己“富贵不能淫”继续弹劾海禁一事时,徒棣终于抛出了最后的旨意:改革土地赋税制度,取消官吏无需纳税的制度,同时家中田地越多赋税越高。
此举犹如凉水入沸油,激起了几乎所有臣子的反对,也没人关注海禁不海禁的了,那只是关乎面子,而土地赋税改革则是与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
大周朝官员里身居高位的,甚少是指望着俸禄过日子的。比如贾政,身居一个有实权的位置,靠他那点俸禄只怕贾宝玉的丫鬟都养不起,更别提那些清客了。官员们都是指望着田地养活一大家子的,这触及根本利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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