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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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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子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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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子

    子青伊女八岁时,老婆子死了。她皱缩得如同干核桃的脸,她瘦小的身子,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老头子扶着棺材,放声大哭,哭声象敲响了裂开的铜锣。村里人都跑来安慰生者,抱了身穿一身黑的子青伊女叹一回气,拉了老头子的手劝解一回,才渐渐散去。

    接连几天,老头子闷坐炕上,一言不发,一眼也不看两个孩子。子青伊女的眼睛,让泪浸软了,只觉老旧的家,更冷清破败了。

    子青伊女进屋的脚步,迈得轻悄悄的,仿佛重了,就压迫了爹的愁闷。被灶火熏黑了的墙壁、屋顶,束缚了他们的目光。

    子青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打记事时起,爹妈就整日皱着眉长吁短叹。对年幼的子青伊女来说,爹妈太老了,老得象西山头上照得无力的夕阳,快落山了。子青伊女长到了几岁,爹妈就愁了几年。他们愁自己归西以后,两个孩子如果还没长大,该咋办。因为这无益的愁,老婆子早早地去了。

    老头子从几天的沉寂中醒过来,温和的性格里添了过去没有的东西。与老婆子独守一生的宁静,完全被打破了。他象一把烂了柄的锄头,不能挥舞了,只躺在旧日掘出的坑里,谁也搬不动。俩孩子出生最初带给他的喜悦,随着老婆子的故去,一块走了。老头子的脾气变坏了。子青伊女再跑出去,回来时,见到的是老头子愠怒如天神的脸,和他手里的木棍。“叫你们再往外跑,再跑!”老头子追着子青满院跑。

    伊女揉着子青胳膊肘上肿起的包,问:“哥,疼吧?”

    子青摇摇头:“没事儿,妹妹,咱们以后不上村里去了,不惹爹生气了,啊?”

    伊女点点头。

    老头子拿出老婆子生前编的草篮,交给俩孩子拿到村口去卖,自己在家接着编草篮。老头子坐在屋里宽敞的土炕上,揉着日渐昏花的老眼,边思念一辈子默默相守的老婆子,边把一股股草绳绕过竹条。各式各样的大小篮子在老头子身边越积越多,老头子把自己埋没在草编的老旧记忆里。

    子青伊女回来后,老头子开始唠叨,有时埋怨他们卖回的钱少,有时怪他们回来得晚,让他担心。唠叨完了,他开始教双生子生火,吩咐子青到哪里取来柴禾,打来清水,告诉伊女如何点柴烧火;等俩孩子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下炕来,在煮好开水的大锅里下面条,或者面疙瘩汤。然后,三个人,一个老得象曾祖父的父亲,和一双小得象曾孙儿女的儿女,围坐在炕边的矮桌上,吃饭。伊女不小心把碗里的汤洒在桌上了,老头子就拿手里的筷子,啪地打在伊女梳着小辫的头上,吓得伊女洒出更多的汤来。老头子的筷子接着落下来,直到伊女哭起来,躲进子青怀里。子青拖着长声哀求地叫:“爹-”老头子才把颤微微的胳膊收回去,嘴里嘟囔着:“你们两个小东西,小东西……”这时候他在说什么,子青伊女总也听不清。

    老头子不在屋里的时候,伊女问子青:“爹好凶,他不喜欢咱们了?”

    子青说:“不是,妹,你别瞎想,啊?爹心里不高兴。咱们好好的,多挣些钱回来,爹就高兴了。”

    子青伊女整天坐在村口的集市上卖篮子。有时候半天也没人来买一个,子青就嘱咐伊女“在这儿坐着等我,千万别乱跑”,然后自己到村外通向市镇的大路上,向路过的行人兜售挎在胳膊上、顶在头上的篮子。有一次他走得太远了,卖完随身带的篮子,天已蒙蒙黑了。想起伊女还在村口等他,他着急起来,一路小跑着回到村口,天已黑透了。伊女一个人坐在树下,几个篮子围在身边,眼泪已经哭干了。子青上前抱住伊女,问:“妹,你咋不跟村里的大婶先回去呢?”伊女干哭着说:“你咋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哥?我以为,我以为你,呜呜呜……”子青说:“别哭,咱们回家。哥把篮子都卖完了。把钱给了爹,剩下一点儿我留下,给你买花头绳,梳最好看的小辫,啊?别哭。”

    回家,老头子顺手抓起一根木棍,追打子青,边打边骂:“小兔崽子,说没说过让你早点回来!你也不想要我老头子了,是不是!走,走,再别回来,跟着你妈走了,也就完了!剩我一个老头子,干净,干净!”伊女抱着老头子的腿和腰,哭着哀求:“爹,别打哥哥了,是我不好。”子青满屋乱跑,边跑边辩解,掏出怀里揣着的卖篮子的钱,扔在炕上。老头子今天的火气不同以往,横竖不饶子青。

    子青要往门外跑,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看,是村里的花大婶。花大婶见老头子怒气冲冲地拿棍子追上来要打子青,忙拦住解劝。劝了许久,老头子怒气平了,她才说了来意。她说总见俩孩子在村口卖篮子,老婆子不在了,家里生活一定辛苦,又说,见丫头伊女乖巧伶俐,喜欢得不得了,自己一直想得个女儿偏就没有,既然老头子照应不过俩孩子来,她想把伊女接她家去住一段,她一定好好照顾伊女,还愿意贴补老头子一些家用。

    伊女躲在子青身后,瞪圆了还挂着泪的眼睛,戒备地看着四十岁上下穿着鲜红花袄的花大婶。老头子抽着烟斗,半天没说话,看着伊女又看着子青。他知道俩孩子从小就不能分开。抱走一个,能行吗?花大婶见老头子犹豫,当下从包袱里拿出蒸好的豆包,馍头,几件衣裳,还有些零碎钱,放在炕上,又抖开一身翠绿的小衣裤,叫伊女:“来,丫头,大婶给你穿上,过来呀,别怕,大婶疼你还疼不过来呢。”她从子青身后拉过伊女,抱上炕,给伊女穿上衣裤,摩挲着小脸蛋,拉着小手,夸赞“多水灵的小姑娘啊,粉嘟嘟的,唉,我要有这么个闺女,死了也能闭上眼了”,说着,眼里含了泪,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伊女的小手摩着光滑的绸衣裤,光脚丫站在炕上,嘴角露出了羞涩的笑意。她喜欢有人这么疼她。妈在的时候,忙于家里的活计,也很少能这样顾惜她。

    老头子狠了狠心,说,行啊,花大婶,你带丫头走吧,住上十天半拉月的,送回来,以后再想接去再接,行不?花大婶乐得眼里噙了泪花,一叠声地说“太好了”,又说,放心吧,一定好好照看伊女,待她比亲闺女还亲。还记不记得,伊女小的时候,还吃过她的奶呢。她给伊女重新穿上鞋,照老头子的话拿了几件在家常用的衣服用具,拉了伊女的手往外走。出门前,伊女立住脚,回过头来,看着站在炕边的哥哥。她圆圆亮亮的眼珠象黑漆玻璃球。子青也看着伊女。花大婶拉着伊女出了门。

    屋里剩下一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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