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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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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鸟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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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翠鸟

    子青和伊女一天天长大了。他们已经十二岁了。伊女开始在家里摇纺车,纺纱织布。子青每天白天到村里的冯记豆腐坊,帮忙磨豆腐。老头子还在编草篮,但已不拿出去卖了,只拿些送人。

    十二岁的子青,生得高而瘦,长圆脸,尖下颏,在生人面前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但沉默不是由于怯懦。他的内心高傲如君王;身边的一切,在他看来,平凡而琐碎。他有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模糊的梦想。伊女有了少女的仪态,细长的双腿,圆溜溜的眼睛,如一只半大的梅花鹿。子青和伊女长大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变得含蓄而羞涩了。他们不再无所顾忌地打闹,说笑,更多的是默默的神情交流。子青仍会握了伊女的手,却感到妹妹的手心里传来一股热量,让他不得不很快撒开,不然就会被烫着。伊女仍会撒娇地叫“哥”,子青到了她的身后,碰碰她的肩膀,她却会莫名其妙地脸红。后院的菜地边上,幼时的他们曾并排坐在一起,互相说“我爱你”,还学着村口卖的磁娃娃的样子亲嘴。现在想起这些,两个人都会心扑扑直跳。夜晚,子青躺在大炕上,听着爹的鼾声。伊女睡梦中翻了个身,一只胳膊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胸口上。子青一动不动,觉得妹妹的胳膊重得压得他心口疼。两个人都不明白长大是怎么回事,时而暴躁时而抑郁的老头子也想不到该告诉俩孩子,他们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子青伊女仍并排睡在大炕上,穿着长及肘部膝部的贴身小褂小裤。洗澡时两人中间只隔一块布帘,隔着布帘说“哥,递块毛巾给我”,“妹,接着”。

    这天,子青回来后,见伊女很兴奋,问她有什么高兴事。伊女说:“哥,你还记得几年前去村里,我把妈给我织的那顶小红毛线帽丢了的事吗?”子青说:“记得呀。我们去找没找着,回来你还又哭了好半天呢。”伊女说:“今天中午,我到院子里喂鸡,见那小红帽就躺在院里台阶下面呢。我拾起来一看,帽子底下你猜有什么?猜不着吧?一群金黄色的小鸟,一共六只,个个红嘴绿翅尖儿,我都收起来了。哥,你来看吗?”子青听了觉得稀罕,跟伊女到了炕头前,见伊女掀开上面放着的那顶红帽子,露出里面六只黄灿灿的小鸟儿,果真鲜红的喙,翠绿的翅尖儿,颜色艳得动人。鸟儿啁啾。子青摇头惊叹,又诧异地问:“这是鸟吗?怎么不飞?”伊女摇头:“不知道。可,不是小鸡,小鸡没这么瘦,翅膀没这么长。可能这些鸟还没长大,还不会飞呢,以后就会飞了。”两人琢磨这些鸟的来历,怎么也猜不透。伊女想,可能是村里的谁家拾了她的帽子,送了来,还送来了这些鸟。“管它们叫什么好?取个名字吧。”子青提议。伊女说:“叫红翠鸟怎么样?黄颜色上的红色和翠绿色,多扎眼哪。”子青说好。老头子从外面进来了,说饿了,叫伊女快做饭。伊女忙嘱子青做个鸟笼子,便用帽子重新遮了鸟,去拾柴做饭。

    吃了饭,子青从后院折了捡了些结实的细木枝,又找来了两块薄木板和铁丝细线,绑扎出了个木头鸟笼子。把鸟儿放在里面,挂在屋檐下,竟象黄黄的灯笼,映亮了门楣。老头子坐在炕上,抽着烟斗,问那是什么。伊女怯声说:“是鸟。”老头子问:“哪儿弄来的鸟?”伊女不知该怎么说好,子青忙道:“我从集上买了给妹妹的。”老头子皱了眉,说:“就会乱花钱。买了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子青以为爹会发火,已经准备了挨顿训,没想到老头子没接着说下去,倒身睡觉了。

    伊女一晚上都听到红翠鸟的叫声。妈笑着问她,丫头,喜欢这些鸟吗?妈特意给你的。伊女流了泪,问,妈,真是你给我的?妈点头。伊女握住了妈的手,妈的手硬硬的,很温暖。

    子青听到伊女梦中叫妈,还哭着拉了他的手。子青知道,伊女没妈疼,孤单了。他搂住了妹妹的肩。

    豆腐坊里有不少年纪和子青相仿的男娃子。和子青交好的,要数大嘴了。自从那次打了架,大嘴倒和子青不打不相识,成了好伙伴。他们好好玩了一年,直到老头子不让子青伊女再去卖篮子,再去村里,把他们整天关在家里为止。等后来冯二的豆腐坊需要人手,老头子允许子青去帮忙,两人才又玩在一起。

    这天,豆腐坊的活儿干完之后,大嘴拉着子青去他家玩。进了院门,听屋里笑语不断。大嘴一拍脑袋,哦,今早上我妈说,她表姐的女儿要来,准是已经来了。又说,我妈的表姐才得病死了,她女儿没人照顾了,要跟我们一起住呢。说着,两人进了屋,见炕沿上,大嘴妈身边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大嘴妈对大嘴说,来,叫姐姐。大嘴叫了,大嘴妈介绍子青说,这孩子叫子青,是大嘴的小伙伴。子青对姑娘点了点头,觉得脸腾地一下红了。他没看清姑娘的长相,只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等和大嘴一起到了隔壁小屋玩弹玻璃球的时候,才模模糊糊觉得,这个大嘴称呼为姐姐的人,长得象伊女。没错,再过几年,伊女出落大些,一定也是她这样的模样:白白净净,长长的黑辫子,红袄黑裤。她们笑起来真象,都齐整整地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们弹着玻璃球,还能听到隔壁俩女人的笑语。那个姐姐的声音,厚实实的,不象别的女娃那么尖细,但她声音的最高处,也带着些细腻的甜丝丝的味道,象掀开一整坛蜂蜜、扑面而来的、和蜜糖一块儿封了长久时日的空气。

    子青问大嘴,她妈才死了,怎么听她的声音,不象很伤心哪?

    大嘴摇头说,不知道。停了会儿说,我妈说,这个姐姐很能干,从小就帮她妈干活,我表姨身体一直不好。

    她爹呢?也死了吗?

    大嘴撇了一下嘴,说,我妈说,他不要她们了,走了好多年了。

    为什么?

    为了另一个女人,我妈说的。

    你这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春红。

    子青回到家,见爹正焦躁地在地上背着手转圈。

    一见他回来,老头子劈头盖脸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妹妹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子青摇头说,没见到妹妹。

    老头子说,去,去那个花大婶家,把你妹妹找回来。老头子说完,把巴掌啪地拍在炕头上,扬起了细碎的尘灰。丫头,小子,都不要爹了,要把爹气死,饿死才算,是不是……子青出了门,仍听得屋里爹的声音。

    子青走进花大婶家的院子,见花大婶家的窗户里透出烛光和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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