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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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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鸟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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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影。他认出了妹妹的侧影,边纳罕着妹妹又来这儿做什么,边向里走。走到院子中间,没留神,绊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子青没有注意,这团东西其实一直在发出低低的嗡嗡声,象群昆虫扇动着黑暗的翅膀。子青绊倒在上面,觉得腿下的这团东西又硬又软,温里温吞,象个人。扶正起来看,果然是个跪在地上的老人,个头儿不比子青大多少。老人毫不在意子青,嗡嗡声大了,是个老头儿的声音。子青好不容易才听出来老头儿叨唠的是什么话。

    星星爷,月亮奶,下来作个伴儿,作个伴儿。乖乖伴儿,乖乖伴儿。不作孽,不作孽。年轻人儿,挣大钱儿,挣大钱儿。没出息儿,没出息儿。星星爷,月亮奶,乖乖伴儿,乖乖伴儿。小孙子儿,小孙女儿,乖乖伴儿,乖乖伴儿……

    老头儿叨叨着,身子一前一后晃个不停,不时抬头望一眼夜空,又对着地面磕下头去。老头儿的声音苍老而尖弱。

    子青想把老人扶起来,但老头儿只顾晃身子、磕头,总是闪开子青的手。子青想,该怎么称呼他呢?他的岁数跟爹差不多。子青伊女向来习惯把二十多岁到六七十岁的男人都称为“叔”,七八十岁的老头称为“伯”,因为爹的岁数实在太大,如果按辈份算,大嘴二小他们都比子青小一辈。“大叔,你起来吧。”子青对着老头儿的耳朵里大喊。他想,这老人的耳朵一定不如爹的好使。

    老头儿不听,还在念叨“星星爷,月亮奶”,直到西厢房开了门,出来两个比子青年岁大一些的孩子,把老头儿费劲地拉起来,扶进蜡烛的红光里了。亮着烛光的门边,能看见年轻夫妇俩,男人大声埋怨“每天晚上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丢人现眼”。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子青在院里站了好一会儿,听得西厢房没动静了,想,这个大叔心里一定很孤独。爹将来不会象他这样吧?子青宁肯爹火气大,爱发脾气,也不愿想象爹在晚上独自一人跑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叫“星星爷,月亮奶”。子青想起来了,伊女讲过一个年轻时赌钱、老了遭报应的老头儿。就是他吧?子青这样想着,迈上了花大婶家门前的台阶。

    还没敲门,门开了,伊女走了出来。花大叔送了出来,嘱咐子青伊女天黑了,慢点走,才关门回去。子青问,你咋来这儿了?

    伊女看了一眼怀里捧的大手帕,说,我来问问花大婶,是不是她给我送的红翠鸟。

    是吗?子青问。他掀起手帕,看了看手帕下几只小鸟黑暗中淡黄色的身子。

    伊女摇了摇头。

    两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好半天,谁都没说话。

    伊女扭头看着子青,鼓足勇气问,哥,我上次来花大婶家的时候,不认识你了吗?我管花大婶叫妈了吗?

    子青看着伊女月光下发亮的眼睛,点点头。他想起自己站在窗子下面,看着屋里花大嫂喂伊女饭的情景。怎么了?他问。

    伊女说,花大婶说她对不起我,是她太喜欢我了,才害得那次我生病。她说给我喝的药水,是向神医老太太讨来的,喝了就认她作亲妈,不认识自己家里人了。她说幸亏我回家又醒过来了,不然就害了我的命了。

    子青问,妹,怎么回事?我都听糊涂了。

    伊女说,花大婶自己说的。她一见我就哭了,说以前好几次想告诉我,又怕我恨她,还说那次把她吓坏了,以为她给我喝药水,要害得我没命了。

    子青又问,什么药水?什么神医老太太?我怎么没听说过?

    伊女回答,花大婶说神医老太太是个走四方的神医,隔几年来村里一趟。神医什么都会,能针灸治病,对了,花大婶说,咱们送过小剪刀的那个会剪纸的丫仔,就是神医老太太有一次来给治好的,都能下地走路了。花大婶说丫仔腿好了就离开村里了。神医老太太还有各种小秘方,有一种就是,能让人喝了,把眼前的人当成亲人,忘了过去的人和事。花大婶说,她骗我说喝了药水能变得更漂亮,我就喝了。

    子青说,妹,那次你生病,不是喝药水喝的,是因为你没跟我在一起。你想想,那次,咱俩是一块儿病的。分开就病了;到了一起,马上又好了。

    伊女说,是呀。可花大婶说她越来越不安心,前几天着凉了病在床上,又想起这事,觉得对不住我。伊女抹了一下眼睛,说,除了妈和你,花大婶是最疼我的人了。

    子青见妹妹有点伤心,忙转移话题,问,哎,小鸟不是六只吗,怎么少了两只?

    傻儿要,我就给了他一只,还给了二小一只。花大叔说我是千里眼,知道他前天刚捡了个鸟笼子,就送鸟来了。嘻嘻。

    子青拍了拍伊女的肩,笑道,他们一定喜欢。然后催促说,咱快点儿走吧,爹早着急了,说回家就打你屁股。哈哈,妹,别怕,哥吓唬你呢。有哥哥我在,爹不能打你。

    春红

    春红在大嘴家住下了。每天中午,她都到豆腐坊给大嘴送绿豆汤。她摸着大嘴的头,重复大嘴妈的话:天热了,喝绿豆汤解暑,多喝点。大嘴喝完一碗,她又递上来一碗,说:来,再喝点。坊里干活的其他孩子在背地里笑,每回等春红走了,就打趣大嘴说,大嘴哥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妈。一天,大嘴给说急了,和一个孩子打了起来;众人劝完架,见大嘴真急了,才不说了。大嘴拍着裤子上的土,骂骂咧咧地说,哼,你们等着瞧,看我叫她干妈还是她叫我干爹。

    春红再来的时候,绿豆汤带得更多了。她不招呼大嘴喝,反倒给其他的孩子每人倒了一碗,象大姐姐似的和每个人说话,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爹妈是谁。孩子们受宠若惊,先是躲着,但禁不住春红热情,一会儿就混熟了。倒是大嘴讪讪的,躲在一边,不看春红的眼睛,春红也不理他。春红端着一碗绿豆汤,走近子青。她把碗塞到子青手里,说,天热,喝汤吧,喝呀,愣着干什么?春红比子青高出半个头,五官眉眼长得真象伊女,只是眼睛比伊女圆一些,嘴唇也厚一些,红一些,好象用红纸染了色。春红抬手去摘子青头上落的草梗子。子青的脸胀红了,想躲开春红的手又不敢。眼看春红摘了干草梗,又用手掌去摩挲他的头发,口里还赞道,瞧你头发油黑黑的,黑缎子似的。春红的手指还没触到子青的头发,大嘴把子青一把拉开了,又对着春红嚷:你别碰他,认别人作干儿子去吧,那边好几个呢,说着,指着旁边的震子、二小等六七个孩子。子青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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