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皂角林遭殃
天明是仁寿二年正月。叔宝想着功名未遂,踪迹飘零,离母抛妻,只是忧然不乐。年酒热闹。叔宝席席有份,酒吃得一个不耐烦起来。一个新年里,都是昏头搭脑。将酒滴愁肠,愁重酒无力。又吃了赏灯的酒,大家都困倦了。
雄信也回到后房中去睡了。
叔宝自己牵挂老母,再不想睡下,只管在灯底下走来走去。因为过年,喝了许多的酒,却是酒入愁肠愁更愁。秦琼此时心境就如古诗云:“愁里看春不当春,每逢佳节倍思亲。谁堪登眺烟云里,水远山长愁杀人。”
那些手下见他不睡,问道:“秦老爷,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叔宝道:“我要回山东之心久矣,奈何你家员外对我情厚,我要辞去,却又不好开口,列位可好让我回去,我留书一封,谢你家员外罢。”
因为主人好客,手下也个个殷勤,众人道:“秦老爷在此,正好多住住,小的们怎么敢放秦爷回去?”
叔宝和单雄信手下说不通,似有别思。
众人恐怕一时照顾不好,让秦琼走了,主人要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一边与秦琼讲话,一边就有人往后边报主人,道:“秦老爷要走了。”
雄信闻言,急忙披衣趿履而出道:“秦大哥为何陡发归兴?莫不是小弟简慢不周,有些见罪么?”
叔宝道:“小弟归心,无日不有,奈兄对我情重,不好开言。如今归念已有,时刻难留,怕着枕席。”说完流下泪来。
雄信道:“吾兄不必伤感。既然如此,明日兄便行就是。今晚好好睡一觉,以便赶早。”
叔宝高兴道:“我明日即行?!”
雄信道:“我一世绝不虚言,难道会欺兄不成?兄且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回房去了。
叔宝顿觉宽慰。
手下人道:“秦老爷听得员外许了明日还家,便有了笑颜。”
叔宝上床伸脚畅睡不提。
雄信为什么一直要留秦琼到此时,才放他回家?原来,自从那天买了秦琼的黄骠马,听王伯当与李密说了。就叫巧匠,按马身躯,做了一副熔金鞍辔,正月十五日方完。异常精巧,铮光耀眼。他欲厚赠秦琼,又恐秦琼不受,才用黄金做了马鞍。又做一床新铺盖。将白银打匾,缝在铺盖里,把铺盖打卷,捎在马鞍鞒后,只说是铺盖,不说里面有银子。才把那黄骠马牵了出来,又有当面的赠礼。
叔宝要到东岳庙去谢魏玄成,雄信又让人去请来魏征。宾主一桌喝酒。旁边桌子上,摆着五色潞绸十匹,新做的寒衣四套,盘费银五十两。
雄信与叔宝把盏饮酒,指桌上礼物向叔宝道:“些微薄礼,望兄笑纳。往日叮咛求荣不在朱门下,这句话兄当牢记,不可忘了。”
魏玄成道:“叔宝兄乃人中之龙,在人下当差,也少了英雄之气;况弟曾遇异人,道:‘真主已出,隋朝天下不长。’似兄英雄,就是新朝功臣?小弟也会去了黄冠,亦是待时而动。兄可依员外之言,天生我材必有大用。”
叔宝心中暗道:“玄成此言,似是有理。但雄信把我看小了。这叫做久处令人贱,赠送了几十两银子,他就叫我不要入公门。他把我当做是少了饭钱卖马的人。不知我虽在公门,却是仗义疏财,往来朋友又多,赠礼路费,几百金不能过一年,”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口里依然答谢道:“兄长金石之言,小弟当铭刻肺腑。归心如箭,酒不能多。”
雄信取大杯与秦琼对饮三杯,玄成也陪饮了三杯。挥手别知己,有酒不尽倾。只因乡思急,顿使别离轻。
叔宝告辞,把许多东西,都捎在马鞍鞒后,挥手告别。出庄上马,紧纵一辔,那黄骠马见了故主,马健人强,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路。捎的那铺盖拖下半边。却是单家庄上手下人捎的,慢慢地松了绑,马一步一踢。
叔宝回头看道:“这行李捎得不好,朋友送的东西,若失落了,辜负他的好意。耽迟不耽错,前边有一村镇,且暂停一晚,到明日五更天,自己备马,行李就不会有差错了。”径投店来。
此处地方名皂角林,也是叔宝时运不利,又遭遇一场大祸。
话说秦叔宝未到皂角林时,那皂角林夜间有响马,抢了客人的东西。这店主名叫张奇,是一方的保正,同十一个人,往潞州去递失状,还没有回来,妇人在柜里面招呼,叫手下搬行李进客房,牵马槽头上料,点灯摆酒饭,已是黄昏。
张奇被蔡刺史责了十板,发下广捕文书,要捉响马。命众马快押张奇往皂角林捉拿。
蔡刺史晓得响马与客店合伙的多,故怀疑张奇。
叔宝在客房中,听见外面喧嚷,以为是投宿的人,也没有多想。
且说张奇进门,对妻子道:“响马得财漏网,瘟刺史倒着落在我身上,要捕风捉影,教我到那里去追寻?”
妇人点头,引丈夫进房内。众捕盗亦跟在后边,听他夫妻有什么话。张奇的妻子对丈夫道:“有个来历不明的长大汉子,刚才在这里住下。”
众捕盗闻言,都进房道:“娘子你不要回避,都是大家的事情。”
妇人道:“列位不要高声,是有个人在我家里。”
众人道:“怎么就晓得他是来历不明?”
妇人道:“这个人浑身都是新衣服,铺盖齐整,随身有兵器,骑的是高头大马。说是做武官的,却没有手下随从;说是做客商的,没有伙计。这样一个人,独自投宿,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了。”
众人道:“这话讲得有理,我们先去看他的马。”
手下掌灯,往后槽来看。却不是潞州的马,像是外路的马,想是被官兵追下来落了单。
问:“他住在那个房里?”
妇人领路,指道:“就是这里。”
众人把堂前灯,都吹灭了,房里却还有灯。众人在门缝外往里窥看。
叔宝此时晚饭吃过,家伙都收拾,出去把房门拴上,打开铺盖要睡。只见被子很重,捏去有硬东西在内,不得睡,只得拆开了线,把手伸进去摸了出来。原来是马蹄银,用铁锤打匾,研方的好像砖头一般,堆了一桌子。叔宝又惊又喜,心中暗道:“单雄信呀单雄信,怪道你教我回山东,不要当差。原来有这等厚赠。他是怕我推辞,暗藏在铺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