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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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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母牛 (三)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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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巴思坎得尔在达克帕罗的引导下來到一座土坯垒起的房舍前。他将马拴在房前一棵失去了树冠的红桦树上,跟着主人走了进去。里面有油灯黄灿灿的光亮,有食物浓郁的香味。几个人在说话,浪声浪气的,全然不在乎客人已经來到他们面前。达克帕罗要拉他坐到地毡上,左右两边的人挪动屁股很不情愿地给他们让开一块空地。已经不一样了,他们变得不像牧人,至少不像纯粹的牧人。而牧人,对待同样也是牧人的來客是要起身迎请的。他想着坐下來朝四下看看。在围坐着的人的背后,一个敞胸露怀的女人斜躺在几张连缀起來的羊皮上。达克帕罗告诉他,那是给他们烧水做饭的女人,是这个村庄里惟一的荒原女。她在夏天生出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并且是带有灵根的一种。按照荒原的习俗,她被他们别无选择地认定为本年度繁殖力最强的女人。巴思坎得尔尊敬地朝她点点头。他知道,这种女人如果处在过去她自己的部落中,一定会成为最有声望的崇拜对象,所有关于女人的问題和女人的纠纷将由她來评判定夺。但接下來达克帕罗又告诉他,这女人已经把自己的三个孩子全部用头发勒死了,因为她说那不是荒原人的后代,那是几十个外來人先后强行占有她的结果。尽管如此,她依然得到了村庄里十多个荒原人的崇敬。他们用**代替柴火不断烧烤着她。在巴思坎得尔到來之前,她已经和在场的所有男人公开交合。

    这时那女人侧头平静地望着巴思坎得尔,似乎觉得他的到來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巴思坎得尔冲她笑笑,就像对老熟人微笑那样,给人一种轻松随便的感觉。在她的凝望中他端起一碗滚热的羊油,咕碌咕碌几口灌完,又抓住一节血肠塞进嘴里,嘴顿时变得其大无比。一会功夫,那些人吃剩下的血肠和羊血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他又拿起一块羊肋条奋力撕咬,直到肉去骨净。别人都看着他。他用舌头舔着嘴唇,两只大手在破烂不堪的衣袍上蹭蹭,便起身走向那女人。女人霎时兴奋了。生活的热流在洼野的一角如春如雨如梦如歌。

    很快完成了男人的使命,很快有了幸福的困顿,很快觉得一切都令人满意快活,巴思坎得尔穿好衣袍返身入座。让他销魂的那个女人绕到他前面坐进他的怀抱。人们欣赏地冲他眨眼撮鼻。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搂着那女人躺倒在地毡上。黑暗就在这个时候驱走了油灯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就不去预想。巴思坎得尔发出了惊雷般的鼾声。大家也都睡了。

    似乎刚刚打了个盹天就骤然放亮。在旷野里警觉惯了的巴思坎得尔首先醒來。他看到临睡前被他搂紧的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他,头枕着别人的大腿,脸上似笑非笑地沉浸在莫可名状的清梦里。他侧身蹭过去推推她,看她不醒,就用胳膊支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审视她那张倦意茫茫的面孔。蓦地,他愣了,一丝遥远的哀愁不期然而然地掠袭而來,伸展着回忆的脑子里豁然一亮,他犹犹豫豫地用唇尖轻轻唤出了她的名字:尚席娅?是的,是她。你好啊,尚席娅?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头轻轻摆动了一下,而沉重的眼皮却依然紧紧闭合着。他继续说下去:尚席娅,你当然知道我是谁,可是在昨天晚上我和你紧紧拥抱时你为什么不说出你的名字來?你活着,你的丈夫那个又细又长的骑手在哪里?你怎么來到了这里?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辈子呆在这个外來人的半死不活的村庄里?她不回答他。但他确信她是听到了他的话的。她之所以佯装睡着是因为她自惭形秽:她成了大家共有的女人,她给外來人生下了孩子,她已是一个沒有爱情和沒有姿色的女人了,甚至可以说她的生命正在枯竭,她的肌体正在退化,她的欲望包括占有美妙时光的欲望正在减淡,她已经老了,至少对她那毫无希望的黯淡寂寞的心灵來说是这样。过去的时光太美好,但好时光里他对她的爱情却很少甚或沒有。现在似乎可以无所顾忌地去爱了,可好时光已经消逝。沒有了好时光,女人算什么?巴思坎得尔无声地嘘叹着,眼光离开那张懵懵懂懂的女性的脸,极其悲哀地扫视着那些在地毡上横七竖八的人。一会他站起來,亮亮地咳嗽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去。沒走几步他又回过头來。他想起自己刚才怎么沒有瞥到达克帕罗的身影?他又把那些人扫了一遍,摇摇头來到户外。

    在清晨的??薄雾里他掏出小便朝地面哗啦啦地射尿。完了.他紧好皮袍腰带,心思沉沉地踱着步子,猛抬头看到那棵孤零零的失去树冠的红桦树边自己的马不冀而飞。他着急起來,回想自已昨夜进门前是否沒有把缰绳拴牢。正想间他听到有人骑马走來。那是达克帕罗。他大步迎上去,就听对方厉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他奇怪,他想回答说他不干什么。这时他发现达克帕罗身后,白雾之中出现了许多乌黑的沾带着露水的枪口。他像羚羊见到猎人那样本能地回身就跑,却见从房舍背后闪出一队人马來,同样用乌黑的枪口对准着他。刹那间他明白是达克帕罗出卖了自己。他激愤地怪叫一声,就朝荒原的叛卖者扑过去。他扑倒了对方,并且挥拳猛揍。但结局是可想而知的,最终被征服的依然是正义的强盗。他被麒麟军的人七手八脚地捆绑了起來。达克帕罗似乎害怕那一双眼睛的瞪视,快快走过去隐进房舍然后从窗户里朝外窥伺。那些被惊醒的昔日的牧人这时全都涌出门外。从他们板滞呆傻的神情里巴思坎得尔又一次感受到了绝望。他们是被驯服的一群。而不驯者的孤独也许正是由于同类的麻木。他微闭了眼睛,觉得同类那些佝偻的身躯,那种惊恐怯懦的样子,比自己,比流血还要惨不忍睹。

    他被他们用一根长长的绳索牵引着,后面有人用马鞭狠抽他的脊背。他像一匹劳役的牲口不得不跟着他们走。他左右看看,见他的两边是几十支对着他的枪,这使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能够征服荒原的不是这些瘦小的外來人,而是那些该死的神妙的枪。他忍受着鞭打的疼痛,愤恨而无奈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就在前方,正对着他,偌大的金红色的轮盘渐渐悬上天空。阳光斜洒而來,粗硕的光柱横扫着草原。白云变色了,变成了血红的一片。一片血红铺天盖地。烂漫如火的果果哈奇,你的美丽就是你的罪孽。巴思坎得尔想着一下子跪倒了。他要朝拜太阳,朝拜神?,朝拜凶险的命运。他轻声祝告一句,神啊,我为什么还不死?牵引他的那个人使劲拽?着绳索,直到将他拽得趴倒在地。他的面颊被石头蹭出了道道血印。牙齿咬破的嘴唇上流淌着鲜花一样耀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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