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在离他五十步外的地方停下,只有旺斯老河单骑來到他跟前,跳下马背,悲凉地叫了一声酋长,巴思坎得尔长出一口气,无限哀恸地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旺斯老河亢奋地回望一眼说,我请來了塔崩人。复仇的日子就在眼前,快快去见达克帕罗,他会送给你一匹战马一把大刀。巴思坎得尔冷笑一声,慢腾腾走向达克帕罗。达克帕罗翻身下马迎接他,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弓箭呢?你把它送给了强盗?巴思坎得尔说,我的女人呢?哪去了?快把她还给我。之后两个人再也不说什么,僵持了一会。巴思坎得尔转身回到旺斯老河身边,告诉他,达克帕罗决不会诚心替我们报仇,他只想着他的弓箭,塔崩人也是为了弓箭才兴师动众的。别去送死了,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只能引火烧身。旺斯老河觉得这不是野骛之父应该说的话,失望地说,你可以不去,但你不要阻拦我。巴思坎得尔说,我是野骛之父,我有权力保护你的生命。旺斯老河轻蔑地哼一声说,你本來就不是我们部落的人,你根本不想为死去的人报仇。部落灭亡了,你为什么还活着?我的野骛之父,难道你不怕那些死去的灵魂搅扰你今后的生活?他看对方沉默不语,又说,逃你的命去吧,往南走,不太远,就是塔崩部落的营地。说罢他跳上马离开了巴思坎得尔。
马队又开始奔驰。威风凛凛的骑手们一个个从巴思坎得尔身边闪过,远去,消逝。原野重新归于寂静。时间的延展深邃而沉重。 ,
为了发泄不满,旺斯老河故意给巴思坎得尔指错了方向。七天以后,他才辗转來到塔崩部落的驻地。塔崩人正在忙乱之中。从那些集中起來准备迁徙的羊群身上就可以看出,宁方特人打败了塔崩骑手的进攻,当巴思坎得尔在忙乱而无暇顾及客人的人群中找到旺斯老河时,他正躺在草地上睡觉。他沒有毡房沒有家什沒有女人沒有羊群,他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跟着塔崩人迁徙,他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在他被巴思坎得尔推醒后他朦胧觉得自己已经被捆绑起來,而面前蹲着的正是一个狰狞的宁方特人。他惊叫着跳起,急眨跟皮,又松口气,浑身无力地坐到草地上。巴思坎得尔比他显得还要疲惫,坐到他身边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的心思跟旺斯老河的一样也在去留之间徘徊。过了半晌,旺斯老河突然开口讲话了,你说得对,达克帕罗只想夺回自己的弓箭。他对人家说,只要把弓箭交出來,塔崩骑手就可以放弃进攻。宁方特部落的酋长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乞求他息怒,说只要使部落免遭不幸,哪怕献上他的心脏他也愿意。弓箭被人磨磨蹭蹭地拿出來摆到了达克帕罗面前。达克帕罗跳到地上一一验收自己的宝物。就在这时,一根绳索飞过來套住了他的脖子。正在悄悄包围塔崩骑手的宁方特人突然从四面夹击过來。前去征讨的塔崩人死了一半逃回來了一半。达克帕罗沒回过神來就做了俘虏,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宁方特的酋长说,他要杀尽塔崩人,不然他的耻辱的双膝将会承受风湿的痛苦,折磨得他终生不宁。巴思坎得尔吸口冷气,惊悸地抬头望望。他什么也沒望见,但他明白战争的阴云就在一眨眼的将來。
塔崩人在这里度过了最后一夜。就要出发了,星群逸去,晨光斜洒而來。宽阔的谷地渐渐显露。一种奇迹和白昼一起降临。人们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有那么多漂亮的灰色野马。用不着商量,所有人都停下不走了。他们把这看作是神的启示,无论是祸是福,这儿就是他们的家园,至少暂时如此。只有巴思坎得尔看出了蹊跷。野马群不吃不喝,做出随时奔逃的样子。它们受惊了,好像它们是被追撵到这里來的。不祥的感觉使他向塔崩人大声发出了警告:赶快走吧,宁方特人就要來了。沒有人理睬,包括旺斯老河也用眼光讥讽着他的胆小怕死。他们重新安营扎寨,打火做饭。之后,女人们去放牧,男人们急不可耐地扑向山坡进行这个年度的第二次猎马。中午,男人们回來了,兴奋地吆喝着女人赶快洗马肠煮马肉。但兴奋并沒有持续多久,一切都按照巴思坎得尔的预料发生了。宁方特人的突袭惊跑了野马群。塔崩人來不及撤离,就被敌人的马队踏平了所有的毡房。屠戮再次发生。喊杀声盖过了惨烈的叫声。抵抗是无济于事的,活着的人都开始逃跑。而这时,巴思坎得尔早已來到高坡上,挥动手臂大声喊叫着要塔崩人向自己靠拢。他的预言实现了,他的喊声自然发生了效力。亡命者朝他跑去。很快,数百男人和女人都背靠山脉簇拥在了高坡上。狂妄的宁方特入杀尽了來不及逃走的老弱妇孺,便气势汹汹地向高坡包抄过來。幸存的塔崩骑手们就要迎上去拼命。巴思坎得尔连声喝斥。他和旺斯老河带头走进了山谷。追兵已经迫近,群龙无首的塔崩人來不及考虑是不是应该服从一个陌生人的引导,慌慌张张跟在了巴思坎得尔身后。
穿过一片林带,再穿过一片荒草滩,迎面是一座陡峻的山峰。宁方特人追过了林带追过了荒草滩追到了山峰脚下。他们杀死了几个落在后面的人,直把塔崩人赶到不得不攀援上山的地步。所有的马匹都被塔崩人丢弃了。他们徒步上山,來到半山腰时发现宁方特人也徒步追了上來,密密麻麻的,一直铺排到山脚。塔崩人立住,大口喘气,只有巴思坎得尔一个人继续朝上走去。旺断老河冲他喊一声,不能再上了,你上到哪里人家冲到哪里,不如就在这里和他们拼了。巴思坎得尔一阵沮丧,酸麻的双腿瑟瑟发抖,浑身沉甸甸地直往下坠。他一屁股坐下,坐在一块龇牙咧嘴的石头上,疼得他重又站起。石头松动了,顺着山坡滚下去,正好砸到一个宁方特人的头上。那人的脑壳顿时迸裂,沒來得及喊一声就倒了下去。我们为什么要跑?我们已经有了战胜敌人的武器那就是堆积在这里的累累大石。巴思坎得尔在心里说着又将一块石头踢了下去。用不着提醒,所有的塔崩人都扑向石头。
轰隆隆隆,这里的万年寂寞被阵阵石头的滚动声搅扰得动荡不宁。鸟兽惊恐地四散面去,发怵的云雾來回扭动着。坐土飞扬.蓝天霎时昏暗了。而在半山腰,在那些滚石头的人中,时不时发出几声疯狂的吼叫,回音从两侧的高山上传來,像猛兽奔走。宁方特人既沒有撤退也沒有爬上來,因为几乎所有追撵到山坡上的人都被乱石砸死在了那里。山脚下的荒草滩上,宁方特酋长组织了第二次第三次进攻,但他的部众除了送命之外毫无所获。眼看黑夜就要來临,宁方特人只好停止进攻。他们來到山谷外面,也像当初塔崩人等待金塔娃和白孩子那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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