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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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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通往荣誉的路(二)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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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着塔崩人被饥饿所驱使,跑出來送死。但是塔崩人沒有出來,他们发现,野马群出现在了荒草滩上,就像酷寒的冬天里大地出现了无数温暖的太阳。

    这是一个白昼,山谷外面的宁方特人还在惊悸地回想着万石轰击的悲惨场面。他们决心复仇,但对再次攻山却表现得异常谨慎。酋长明白,不到失去最后的耐心的时候,自己是不会贸然进攻的。而在山谷里面,已经取得了塔崩人信任的巴思坎得尔将人群分为两拨,一拨人去山下猎马,一拨人掏石挖洞。用來砸击敌人的石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揭去植被挖出石块來垒在阵地的前沿,至于洞那是要住人的。他们必须做长期打算。这样过了半个月,耐不住性子的宁方特人终于又一次走进了山谷。他们这次把人分为十五批,三十个人为一批,沿着山坡拉开间距,一批失利了再上一批,如同大水漫溢,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然而半个月的准备使塔崩人有了足够的石块。他们三人为一组,一组人瞅准一个进攻者往下滚石头。石头用完了,宁方特部落的人马已有十三批被砸退或砸死。随着太阳落山,他们又一次撤离了山谷。塔崩人的斗志正在旺处,他们连夜做准备,将挖掘出的石块再次堆积在阵地上。这种劳作在巴思坎得尔的督促下又持续了半个月,又用老办法打退了宁方特人的三次进攻。他们做好了准备,要让这种抵抗一再地重复下去,直到宁方特人全部死尽。

    春日将尽的时候,宁方特人发动了最后一次绝望的进攻,结果仅仅是换取了许多石头的崩落。塔崩人很快又在消逝了石块的阵地上把大大小小的石块垒得更高。宁方特酋长再次丢下了几十具部众的尸体后,无可奈何地带人离开了山谷。大地以不变的规律送走了黑夜迎來了白昼。野马群的迁徙又开始了。它们似乎不愿意离开塔崩人,走走停停,从中午一直走到第二天黎明,才完全消逝在塔崩人的视域之外。塔崩人也不愿意离开野马群,他们征询巴思坎得尔的意见,巴思坎得尔说,我们已经丢失了战马,只要我们一离开这些挖出來的岩石,宁方特部落的骑手就会追上我们。你们看到天上的那只大鹰了么?它是宁方特人的眼睛,它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我们。可野马群一走我们就沒有肉吃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如果我们跟着野马群往山谷深处走,我们就是失败者,如果我们走到山谷外面去,去做一个抢马、抢肉的强盗,我们就是胜利者。尽管我们必须流血牺牲。现在,对我们有利的是,宁方特人已经尝到了我们的厉害,气焰不像开始那样嚣张了。当我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一定会惊慌失措。勇士们,你们说我的话对不对?沒有人说不对,也沒有人说对。旺斯老河说,你是我们的头,你的话就是神明的意志,为什么还要征求我们的意见?难道你怀疑我们都是些怕死鬼?巴思坎得尔说,野骛部落已经灭亡了,我已不是公众的父亲。我也不是塔崩人的酋长,因为据我所知,不是塔崩人的血统,不在塔崩人中长大的人,是不能成为他们的酋长的。但是如果勇敢的男人们愿意出生入死去做一个强盗,我倒可以带领这些强盗抢來部落所需要的一切。我以诗人的名誉保证,宁方特人的马将成为我们的马,宁方特人的羊将成为我们的羊,宁方特人的毡房将成为我们的毡房。如果达不到目的,我永不歌唱。

    塔崩人骚动起來,为了这钢铁般铮铮作响的誓言,他们激动了。他们举起了双手,开始高声喊叫。这就是说所有的男人都用几个简单的音节表示:我们愿意做一个强盗,而你就是强盗之首,我们愿意服从你的领导。巴思坎得尔神情肃穆地昂首云天,朗声地说,现在,我将歌唱。我要用歌声吓跑那只监视我们的可恶的大鹰,我要用歌声唤來黑夜,因为黑夜是强盗的天堂。歌声响起來了,每一个词每一个音符都是吼出來的,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老熊吃了骑手给它的羊肉,

    便把姑娘交给英俊的骑手。

    它说做一个爱情的强盗吧,

    为了诗人能够歌唱到永久。

    鹰越飞越高,天空却越來越低。当鹰消逝的时候,黑夜就來临了。女人们留下,和往常一样拣來树枝,点起篝火。男人们摸下山去,摸出山谷,摸到宁方特人的毡房四周。那儿也有篝火,但篝火只照亮宁方特人,篝火使强盗们更加隐蔽。强盗们发现了拴在各个毡房四周的战马,发现了那些作为远征的粮草的羊群,发现所有的宁方特骑手都集中在一顶居中的大毡房里,那儿和外面的夜色一样静悄悄。

    巴思坎得尔命令三十个人去偷马,三十个人去赶羊。其余的人由他带领朝那顶有人的大毡房爬过去。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刀,匍匐着尽量躲开被篝火照亮的地方。近了。从毡房后面靠近的人迅速缩短着距离,最终停留在一片蒿草丛里,从那儿扑过去就可以用刀划开毡房。从正面靠近的巴思坎得尔这时已经看清了门内宁方特人的面孔。他沉住气,只等那些人把马和羊偷走后再发起进攻的信号。他的眼光朝里睃巡着,想瞅准宁方特酋长的位置,因为他觉得只有那酋长才配领略一个诗人的暴怒。他找到了目标,同时大吃一惊。他看到酋长歪斜在地上,怀里躺着一个裸身的女人。那女人酷似金塔娃。不不,她就是她,就是金塔娃,他的朝思暮想的女人。

    部落失去了酋长就等于失去了头脑。沒有头脑的部落怎么可以对自已的行动做出正确的判断呢?塔崩人对坤都咒师言听计从。他们用三堆火焰点着了森林,却不明白这场燃着了整个森林的大火的意义。该毁坏的都已经毁坏了,那就是南部荒原――慕腊特河流域的一片原始森林转眼变作了披挂在山山坳坳上的焦黑的地衣。果果哈奇荒原上的又一头黑母牛死了,从它身上流出來的哺育大地和人类以及一切生命的奶汁正在干涸――那股股淙淙流淌的泉水已经不再欢跳和闪烁。慕腊特河因此而损失了许多纯净的源流。可是塔崩人并不知道森林的消逝意味着他们将拥有一颗能够引导他们继续生存下去的头脑,酋长就要诞生了。而如果他们在烧起大火后不是马上离开而是吃着野马的鲜肉耐心地等待几天,酋长诞生的日期是可以提前到宁方特人來犯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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