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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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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老爸要出差(一)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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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饭后,我爸摸摸索索从兜里掏出一件信函给我妈看,说:“某某编辑部邀请我去参加笔会。”

    我妈不看信函,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说:“去呀。”

    爸顿了顿,又嗫嗫嚅嚅地说:“钱,需要往返路费。”

    “什么?!”妈像被锐器扎了一下似的,从旧沙发上跳起身。妈说:“你参加笔会从來沒有要过钱!”同时以怀疑的目光审视着爸,爸就缩了肩膀顿时显得渺小起來。我抢过爸手里的信函看了一遍,说:“妈,真是要自己负担往返路费的。”

    妈便坚决地说:“那好,不去了!”

    爸就垂下头,默默地向他的小书房走去,爸的背影很驯顺。

    看着爸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有多么同情他。

    我爸是个作家,确切地讲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再确切地讲是一个穷儿童文学作家。

    我爸惟一能自豪一番的是能到各地开笔会,这十几年我爸利用笔会的机会游览了许多名山大川风景名胜。

    今天不知怎么啦爸竟鼓起勇气向妈妈讨钱准备去参加需要花钱的笔会,这同时也不符合爸自己的原则。而且这个召开笔会的地点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川,而是一个我听也沒听说过的什么仙人山,充其量不过是个小景点罢了。举办笔会的编辑部也是个级别并不很高的小刊物。爸何以如此上心?看着爸在遭受挫折后走向书房时的满面落寞之色,我猜想爸一定是一时心血來潮了。“仙人山”,听來还真是挺浪漫,而作家大多也很浪漫,懦弱卑微如我爸这样的人也毕竟是作家,也有个浪漫的内心世界,所以竟被“仙人山”的名目给迷惑住了。

    而我却一眼就从笔会报到的那家招待所的地址上看出來那只不过是江南某个小县境内的一个小山包而已。我想爸稍一清醒就会明白过來那根本就不是个值得去游一次的去处。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我和妈正坐在我家的破黑白电视机前被里面的电视连续剧所吸引,爸从书房里出來,站到我们旁边搓了两下手,好像有话要说。

    妈扭头看了爸一眼,示意他有话可以讲,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爸期期艾艾地开口:“是这样,我有一个中篇投在这个编辑部,责任编辑來信说需要较大的改动,须在此次笔会上确定。儿童文学刊物容量小,一般不发中篇,所以能发一个中篇很不容易的。他们主编也希望能与我见一面。”

    爸的这一串话,妈听懂了一半,妈向爸投去了愤然的神色“你还是想去?”

    爸像是早已料到形势的发展并早已拟定出对策,他立即接上说:“问題不是去不去,而是要是不去的话这个中篇就会泡汤。这个中篇发表可以得稿费,编辑部答应给我开最高稿酬的。”

    爸的话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如果是个将要泡汤的稿子,编辑部不会那么大方地给开什么“最高稿酬”,这瞒不了我。我颇有意味地看了爸一眼,爸不敢看我。

    以我妈的水平自然不会发现爸的破绽,但她仍然表示了怀疑:“最高稿酬?能高到哪里呀?”

    爸很自信地挺了挺胸:“这是中篇!懂不懂?我以前发表的作品都是短篇呀,这是我的中篇处女作!”

    妈不知道什么叫做“处女作”,但能明白“中”和“短”的区别。妈脸色缓和了些,说:“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写中篇?”

    爸沒吭声。

    妈继续追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写这值钱多的中篇?”

    爸沒法回答妈的问題,只在脸上显出不屑的神色。

    妈说:“那你以后可要多写中篇!’’

    爸很认真地不置可否。

    妈的脸色好起來,问:“你什么时候去?’’

    爸一听妈的话分明是批准了他,立刻喜上眉梢,连声说:“还有两个星期,十月初启程。”

    妈沉吟了一下,说:“定期存折动不得的,只能借一借,找谁借呢?”

    爸接上说:“借钱的事你别管了,我跟我们单位人借吧,下月发工资时顺便就还了。”

    爸拽过一把椅子坐下來,破例陪我们看电视。爸除新闻之外,一向对电视上的各类节目嗤之以鼻,但今天竟也看得兴高采烈,我和妈看到可乐处大笑起來,爸也随声附和地嘿嘿笑。

    行期日近,爸的兴奋之色也与日俱增,爸十分卖力十分自愿地做家务,一边做着家务一边还哼着欢快的曲调,百倍精神。连对我讲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带上了讨好的意味。妈虽然心里还有点心疼钱,但也被爸的表现所打动,看爸时的目光不似往日那般威严了。

    离出发还有两天,爸却忽然乐不起來了。原來是沒有买到火车预售票。受托人是一个业余作者,凭良心说是很卖力地为爸跑票的,只是能量不足才无能为力。这人上午打电话告诉了爸沒有买到票,晚上又巴巴地赶來我家当面向我爸表示歉意,还提了两瓶罐头,一袋麦乳精做礼物,满脸赔着歉意和无奈的笑容。

    爸正愁得眉毛都展不开,却还是被业余作者的诚意感动了。本來嘛,求人家办事,反过來人家却來向爸这么隆重的道歉,这很让爸不好意思。于是爸再反过來安慰业余作者“沒买到沒关系”,于是业余作者再反过來感动于爸的“宽宏”,于是爸又为了在客观上和主观上尤其是主观上给人家带來这么多的麻烦而表示歉意,于是业余作者……

    这倒是多少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下爸的分量,至少在一些业余作者心里爸还是满有些分量的嘛。

    业余作者说卧铺票买不到,硬座票是能买到的,如果爸同意他可以再给联系一下,不过这么远的路程坐硬座恐怕爸的身体会吃不消。

    爸肯定吃不消。但爸听了业余作者的话似乎有些心动,沉吟道:“大约要坐二十个小时,如果迫不得已,也只好……”

    业余作者见爸果真在考虑硬座票,脸上神色顿时不安起來。我猜想这个业余作者可能连买硬座票的能力也不具备。

    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说:“都别发愁了,票我來买!”

    我爸和业余作者都被我镇住了似地望着我,眼里却都是惊疑不定,我说:“我有一个同学的妈妈在铁路上工作,我去求她。”

    爸像凝望英雄一般地盯着我,从口袋里掏出钱拍在我手上,说:“买两张!”

    “买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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