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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子弹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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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二)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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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死啊,我不能死啊……

    保卫处的处长厉声喊道:他在看什么?不要让他看。

    有人立刻扭正了他的脸。

    他立刻又扭向背后。

    处长上前亲自扭正。

    他又毫不犹豫地扭向背后。

    他看到他的三个女人―个比一个美丽,俨然就是下凡的天女了。世界真好,他还沒有享受,怎么就要死了呢?

    处长喊道:把他的眼睛给我蒙上。

    这时,老木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爸爸,赶紧寻找,刚看到梦真身边的平平,就见―个军人威严而笨手笨脚地折叠起―个红头巾,蒙在了他的眼上。

    顿时黑了。但他的脸还是朝后扭着,仿佛他还能看见他的三个美丽的女人,他的三朵五彩的云霞,他的三座迅速出现的生命的里程碑。

    里程碑出现得太快了,仿佛命中注定他一生要爱上三个女人,快快地爱过了,就要快快地死了。慢点多好,从二十岁开始,十年出现一个,他就能活五十岁,二十年出现一个,他就能活八十岁,三十年出现一个,他就能活一百零―岁。即使一百多岁也不够,活着,有这么好的三个女人,多长时间也不够。

    可是,越嫌不够就结束得越快,眼前已经黑了,世界提前不存在了,他就要死了。

    老木的三个女人看见,老木已经不移动了,老木跪在了地球上。一枝闪着黑光的长枪在很近的地方瞄准了他的后脑勺。举枪的人用黑布蒙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來,他是害怕死者的亲人记住他的面孔而对他进行报复。

    这时安静了。

    这时枪响了。

    老木的三个女人都看到,在他倒地的一瞬间,他的眼睛是朝向自己的,尽管眼睛仍然蒙着厚厚的红头巾。

    两天后,在格尔木城边的荒原上,在一座新起的坟墓前,老木的三个女人已经不哭了。

    她们分开坐在地上,香雨离坟墓最近,她不允许别人超过她,下來是梦真,最远的是路白。

    阳光一如往日,四周是旷古的静谧。

    黄昏悄悄到來,她们还是坐着,连姿势都不变一下,都想多陪老木一会儿。

    ―个孩子在不远处跳來跳去地采着野花。

    突然,从城市的方向歪歪扭扭开來一辆吉普车。车停了,走下师部保卫处的―个干事來。他望着老木的三个女人,点点头,小心问道:

    谁是死者的家属?

    三个女人站起來,互相看看。

    路白很轻很快地说:我是。

    几乎在同时梦真也说:我是。

    香雨哼了一声说:她们不是,我才是。

    來人不想纠缠这个问題,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是这么回事,老木死前需要―块东西蒙住眼睛,当时來不及找你们要,就从现场―个姑娘那儿借了―条头巾。你们在不在现场?要是在,大概也看见了。这是死者的用品,公家不能出,看你们哪位是家属,赔给那姑娘一条红头巾。

    三个女人愣了,事情太蹊跷,到底该不该赔,她们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好一会儿,香雨几乎是凭着本能说:人是你们杀的,怎么能让我赔?

    來人说你这么说就是不讲理了,给他蒙上头巾是为他好嘛,要不然他看到了瞄准他的枪,心里害怕,死得也不舒服嘛。

    香雨说吃枪子还有舒服的?你们心虚了是不是?你们不想让老木看见是谁枪毙了他是不是?我告诉你,人一变鬼什么都知道,你们好人坏人分不清老木饶不了你们,迟早要杀了你们。

    梦真说给他蒙上头巾他就看不见我们了,你们太残酷。

    來人说别胡搅蛮缠了,你们还是知青,农建师还管着你们,说话就得规矩点。他又转向路白说,快决定吧,到底你们谁來赔偿这条红头巾?

    路白突然想明白了,这大概是为老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就说那我來赔吧。

    梦真马上意识到路白做对了,就说还是我赔吧。

    來人说那你们就赶紧去吧,买条红头巾送到保卫处來,人家姑娘等着呢。

    梦真喊了一声在不远处采野花的平平,就要往城里去,香雨跳过去拦住了:

    你们谁也不准赔,要赔也是我的事。

    梦真说不,应该我赔。

    路白说我先说赔了,就让我赔吧。

    香雨说不行。

    梦真看到平平把采來的野花放在了老木的坟头,就过去拉起他的手说:走,快走。

    老木的三个女人就像三个健美的运动员,竞赛着朝城里走去。

    香雨去了最近的商店。

    梦真去了最大的也是最远的商店。

    路白直接來到师部保卫处,见到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就问:是你的红头巾?

    姑娘点头。

    路白说你给我留个地址,我回青岛,给你买一条中国最漂亮的红头巾。我―定会寄给你的,别人赔给你的红头巾你千万不要收。

    姑娘点头。

    路白拿了地址就走了。

    姑娘也要走,却被保卫处的处长留了下來:

    再聊聊,再聊聊,你刚才说你喜欢孤独?孤独是什么?

    聊了十分钟,香雨一头闯进來:谁要红头巾?

    姑娘倏地站了起來。

    香雨冲过來,哗啦―下抖开手中崭新的红头巾说:怎么样?满意不满意?说着,用红头巾苫住了姑娘的胸脯,蛮横地叮嘱了一句,别人的不准要,听见了沒有?转身走掉了。

    姑娘要追出去,处长摆着手说:

    不用还她,你拿着吧,这些女人都不正常。

    半个小时后,另―个不正常的女人气喘吁吁地來到保卫处,把叠在手里的―条真丝红头巾交给她认识的处长说:

    老木用了谁的红头巾你就还给谁,拜托了,做―件好事吧。

    处长摸着红头巾微笑着说你倒挺大方的,这很贵吧?

    梦真沒吭声,瞥了一眼屋子里瞪大眼睛望着她的姑娘,高傲地走了。

    处长起身,把梦真的真丝红头巾展开,戴到姑娘头上,退了一步欣赏着说:哎呀,你真漂亮,拿着吧,就算是我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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