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不对,明明是人家送给我的。
说着就要走。处长拦住不让走。这时,一个石头飞过來,啪啦一声砸碎了保卫处的玻璃。处长急开门出去,看见―个小孩飞身远去了。
趁这个机会,姑娘來到门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个星期后,路白回到青岛,看望了自己的妈妈,又对老木的爸爸妈妈说起了老木的情况。
老木变坏了。他做了官,有好几个漂亮女人给他献殷勤,我看了就生气。他说他领导了那么大一片荒原,忙啊,沒时间陪我。我呆着沒意思就回來了。我不想理他。爸爸妈妈,你们也不要理他,理我就行了。爸爸妈妈,你们养了―个忘恩负义的儿子,他去了荒原,他做了领导,就去管别人的事情,就再也不回來看你们了。沒关系,我來看你们,天天來,老木不來才好呢,省得烦人。
爸爸妈妈都说好好好,咱们就当沒这个儿子,咱们就当养了一个闺女。
路白就笑呵呵的。
完了路白上街去,她走遍了所有的高级商厦,为的是买一条最好的红头巾。
她买到了,立刻就奔向邮局寄给了那个为老木奉献了红头巾的姑娘。她松了一口气,來到海边她曾和老木呆过的地方,望着潮去潮來的海,望着从海中升起來的晚霞,悄悄地哭了。
几天后,远在格尔木的姑娘收到了红头巾,她立刻戴在头上,招摇着在街上走了一圈,见到熟人就问:
漂亮不漂亮?
大家都说太漂亮了。
姑娘又问是我漂亮还是头巾漂亮?
大家说都漂亮。
姑娘现在已经有三条红头巾了,她轮换着戴,一天换一条。不了解缘由的人问她:
你怎么这么多红头巾?
她笑嘻嘻地说:都是人家送的,不要还不行。
枪毙老木的枪声响过后一个月,我在格尔木找到了这位得到三条红头巾的姑娘。
我说,你把你的三条红头巾都拿出來让我看看。
姑娘神经质地说:是不是又要蒙住谁的眼睛啦?
我说是的。
姑娘说不行,凭什么要蒙住人家的眼睛?
我无言以对。
十七年以后,我又以记者的身份,千辛万苦采访到了老木的三个女人。
记者:你好路白,你现在还是―个人吗?
路白说不是,我结婚了,自从老木的爸爸妈妈1989年1990年相继去世以后,我就结婚了。我爱人是我们医院的大夫。我们结婚的条件是允许我每年去格尔木给老木上坟。去年我生病沒去成,我爱人替我去了。
记者:你好赵梦真,你现在还是―个人吗?
赵梦真点头,停了―会儿又说,1988年我办回青岛后,家里人给我介绍过―个人,处了两个月,谈不來,就散了。
记者:你好林香雨,你现在还是―个人吗?
林香雨说老木在青海,青岛就我一个人。我知道赵梦真也是一个人,她守寡守给谁啊?只有我才可以守到底,老木就爱我一个人,他说过的。
采访中,我看到她们都已是风霜满目,正在靠近老人的边缘了。但是深深地根植于她们内心的爱沒有老,就像月亮,每夜都是新的;就像海水,每天都是潮來潮去。
三个美丽的老女人似乎都不打算说:我已经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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