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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子弹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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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二)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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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他,想看看有没有别的车,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又朝他走去,老远就冲着他的脊背嬉皮笑脸的。

    我说大哥……

    他回过头来说谁是你的大哥?

    我说同志……

    他说同志多了,是人都是同志,我凭什么要拉你?

    我说爹……

    他说什么什么?

    我说我叫你爹,爹可只有―个。

    他说你为了搭我的车连你亲爹都不要了?

    我说过了这个坎儿再说,我是实在没办法了,火烧眉毛的事,你就帮我一回吧。说着眼窝一潮,泪花花就闪出来了。

    司机说他妈的,―个大男人哭什么,你不会走去啊?

    我揩―把眼泪,心说都求到这份上了,人家还是不拉我,那就只有走去了。

    我背着一布兜馒头,走在辽阔的寂寞的笔直的不断地惹我骂着操你妈的大路上,这操你妈的意思里当然也有对那个司机的,我真是恨死那个司机了。我想起了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觉得都是叫这司机给整的,这司机就是蒋介石。一想到他就是蒋介石,我心里舒坦多了,不就是个独夫民贼吗?陈伯达同志早下结论了。

    这时身后有了汽车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正是那辆拉水泥的卡车,就喊起来:

    蒋介石,大坏蛋,坐上飞机撂炸弹;蒋介石,大笨蛋,骑着毛驴去台湾;蒋介石,大混蛋,开着汽车搞内战。

    卡车在我身边停下了,司机探出头来喊道:儿子,你真的要走到格尔木去?

    我不理他,他就说上来吧。

    我一时不相信,问他:你要拉我?

    司机说你都叫我爹了,我能不拉?

    我心说我上了车你就不是我爹了。

    我上去,车开了。司机绷着脸不理我。

    我说师傅贵姓?

    他没好气地说:姓蒋。

    我哎哟了―声说:果然就是蒋介石了?

    他说你说我是蒋介石?他突然笑了,那你给我找个宋美龄来。又说蒋介石这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得到了宋美龄是他最大的福气,我要是有个宋美龄,这革命知青也不做了,这司机也不当了,宁肯跑到台湾去叫千人指万人骂。你知道不知道?宋美龄每天在牛奶里洗澡。

    他说着不禁吸溜了一下,咕隆咕隆地咽着口水,也不知他馋的是牛奶还是宋美龄。

    我说老蒋你怎么这么说?你给宋美龄唱赞歌小心掉脑袋。

    汽车吱地停下了。老蒋黑着脸吼道:

    下去,你给我下去。

    我说老蒋你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

    老蒋说你不是要让我掉脑袋吗?你下去我就撞死你。

    我说下去就下去,我也不怕死。不过我还没听你说宋美龄洗脚呢。

    老蒋哼一声,发动汽车往前走,憋了半天忍不住气呼呼地说:你胡扯,她洗了澡还洗什么脚?

    我说我听说她洗脚用人奶,用人奶洗出的脚又白又嫩。

    老蒋说用人奶?那得多少人奶?突然又吼起来:你说宋美龄的脚又白又嫩,你这也是唱赞歌,你也要掉头。

    我说我不唱赞歌你不放心我,要掉头咱们一起掉。

    老蒋瞪我一眼说:你这人狡猾狡猾的。

    我一笑,拿出―个馒头让他吃。他扫一眼我脚前的包袱说:

    这么多?偷的吧?我看你这家伙也不是等闲之辈。但你不能光用馒头孝敬我。我为了给你把位置腾出来连钱秋芬都没带。钱秋芬是谁?是宋美龄她妹妹,我说的是长相,漂亮得你就没见过。你说我生气不生气?我凭什么要为了你把―个好姑娘牺牲掉?就凭你这些馒头?我是司机我不稀罕。

    我说那你稀罕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他说我还是稀罕姑娘,你能办到个屁。钱秋芬一听驾驶室里还有一个男的,扫兴得抬脚就走。你想想,有你这么―个不识相的在旁边,我们还能干什么?

    我说我可以到车厢里去。

    老蒋说我把你当人你倒把你不当人了,车厢里一层水泥不说,这么冷的天,等到了格尔木你就变成冻肉了。到时候别人会说我谋害了你。

    他这么―说我倒十分感谢他了,就说好人自有好报,我会记住你的。

    老蒋说你记住顶?用,你快说你到底去格尔木干什么,要是事儿不急,我立马把你撂到这里,再去拉钱秋芬。

    我神情黯然地把我和梦真还有连长以及她去找孩子我去找她的事儿全说了。老蒋沉默着,突然问: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看我不回答老蒋又说:

    我要是你就宰了他。

    我叹口气说我哪有这本事。

    傍晚我们到达了格尔木,汽车停在师部门口后,我跳下来就跑到街上去了。老蒋在后面喊:

    急什么?找个地方先住下。

    我听见了也等于没听见,我的腿随着我的眼睛移动,我的眼睛长了翅膀扑楞楞四处飞动。没有,我设想我一下汽车就能看到梦真,但是没有。我快步走去,走过了一条街,发现又出现了三条街。又走过了一条街,又出现了三条街。我这才明白这个我第一次涉足的拓荒者的城市是十字路口连着十字路口的。路口太多我只能胡走,一直走到天黑,走得我连我自己都看不清了。停下来想想:他妈的,这样一个地方,找梦真难了,梦真找孩子就更难了。

    下来就不是找梦真,而是找我自己的归宿了。归宿在哪里?师部?问路问了好几个人才走回去,看到老蒋的卡车还停在师部门口,就突然饿了,想起馒头了。凑近了看看,毫无指望地拉拉驾驶室的门,门居然开了。这个老蒋,怎么忘了锁门?看到―包馒头还在,拿起―个来就吃,突然意识到这个热爱着宋美龄的老蒋不是忘了锁门,而是故意给我留下了过夜的地方。

    我钻进驾驶室,蜷缩着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蒋就敲开了驾驶室的门。

    我说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老蒋说不早怕你走了。格尔木乱得很,光盲流就有几万,你得住下来耐着性子找。

    老蒋把我带到师部招待所楼梯下面一个三角形的狭小空间里,指着一张脏兮兮的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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