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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子弹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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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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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有个同学叫赵梦真的,跟我在一个连队里,她整天嘻嘻哈哈、蹦蹦跳跳、歌歌舞舞的。她传染着别人,别人也跟她学,连队里就―片欢声笑语。我们的连长和蔼可亲,他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样爱护着我们。惟一不好的是连长在跳舞时把腿碰伤了,流了很多血,好在没伤着骨头,能走路,就是有点瘸,瘸就瘸吧,连长说不能在西宁养病,瘸也要瘸到柴达木。其实哪里用得着瘸呢,去柴达木是要坐汽车的。

    我说我们明天就出发去柴达木。连长说那里有辽阔的牧场,满坡的牛羊,宽敞的住房,可爱的姑娘,温暖的太阳,党的光芒。

    我本来还想把清澈的河流、美丽的湖泊什么的也写进去,考虑到不押韵就算了。

    我说爸爸你听我说,你年轻时没有像我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青海真是天大的遗憾。妈妈你听我说,你嫁给了―个―辈子守在青岛的人真是选错了对象,你要是还能选择你就选我这样的人。姐姐你听我说,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如花似玉,打扮得就像外国女郎,整天高高兴兴的,你应该向她们学习,要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美丽和你的城市呢?你的工作他们给安排了没有?我准备到柴达木后再养一条狗,以便代替冬妮娅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好了,就写这些吧,马上就要会餐了,我们天天会餐,大鱼大肉吃得都腻了。请你们把我的情况转告路白,我就不给她另写信了。

    我把信从日记本上撕下来,装进信封,贴上邮票的时候,眼泪禁不住冒了出来,心里又写着另一封信:爸爸妈妈姐姐还有路白,我想你们哪……

    腿疼,我是走不到邮局去了。可是连长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瘸也要瘸到柴达木去。又对别人说不要以为搞伤了自己就可以留在西宁,趁早别做这个梦,我过去是看守犯人的,有些犯人就想通过自残逃避改造,你们说可能么?

    我瘸着来到赵梦真房间的门口,喊她出来,出来的却是林香雨。

    林香雨说赵梦真被连长叫去谈心了,你有什么事?

    我举举手里的信。

    她说发信哪?我帮你去发。她拿了信又迟疑着说:连长说等一会,还要找我谈心,不管他了,我先去给你把信发了,再不去邮局要下班了。

    我们颠簸了两天一夜,就要把肠子颠断的时候,三辆卡车按顺序停了下来。

    这是―个黄昏,阳光斜洒着,稠稠密密地涌过来,把什么都盖住了。

    我第一次看到了没有阴影的阳光和原野,吃惊地张大了嘴。

    连长从第一辆汽车的驾驶室里钻出来,用不大的声音说,都下来,到了。

    赵梦真尖尖地喊道:什么?到了?

    于是大家都说到了,到了。纷纷下车。

    这时我们才看到,不远处有一堵高墙,墙上有门,有土坯垒起来的岗楼,门口立着几个人,看着我们却不过来。连长快步上前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们带着行李往那里走,突然有人极度惊恐地叫起来:

    监狱,这是监狱。

    大家停下了:是啊,怎么是监狱?我们怎么能进监狱?

    连长生气了,走过来吼着:到了这种地方你们不住监狱住什么?住在野地里?冻死饿死?喂狼喂鹰?你们给我听着,愿意活的,就往监狱里走,愿意死的,就在这里待着。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惶恐了。

    赵梦真说怎么这么荒凉啊?

    林香雨哇的一声哭了。

    接着就哭声一片。

    我愣着,只觉得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哭也不能表达内心的绝望了,我们哪里是什么志在四方的军垦战士,不过是骗来荒原的配军囚犯罢了,不然怎么会在―个荒凉得叫人害怕的地方,住进阴森森的监狱呢?

    我―瘸一拐地往回走,我知道汽车不会按照我的意志往回开就路过了汽车。我要回去了,走出去很远就听到身后有了急骤的脚步声――连长亲自追来了,揪住我就往监狱拖去。

    我一声不吭,被他拖到监狱门口后就―屁股坐下了。

    我喘了几口粗气,站起来又瘸着往回走。连长一把拽歪了我的身子,又让我坐在地上。

    我说操你妈。

    连长吼道:你骂谁?

    我转过身去,对着监狱,对着从监狱朝四周蔓延开去的荒凉,大喊了一声:操你妈。

    哭声稀落了。突然一声怪异的抽搐,我们看到连长哭起来。

    连长说我也是强迫的,我也不愿意,你们跟我过不去,那就请你们马上走。

    说着连长丢下我们朝监狱走去,在他消逝在门洞里的一瞬间,有人就像找不着娘的孩子那样颤颤地喊了一声:连长。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大家默默地走了过去,走到连长身边,又跟着他走进监狱去了。

    赵梦真扶我―把,神情黯然地说:老木,走吧。

    不久我们就意识到,这座为我们腾空的监狱简直就是福地。劳改犯转移的时候,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粮食和脱水菜,留下了几匹马、十几头猪和一群羊,留下了足够的床铺和房间,我们最初的知青生活就靠着劳改犯的遗留简简单单过起来了。

    又调来了三个复员兵,被指定为三个排的排长。然后又任命了班长。我的班长是大耳朵。

    赵梦真成了连里的卫生员。

    她说我一点卫生常识都不懂,连长非要让我干。

    我说连长这是器重你。

    别人都是五六个人一间房子,卫生员一个人一间房子。赵梦真晚上睡觉害怕,给连长说想让林香雨搬进来一起住。连长坚决不同意,说不能坏了连里的规定,又说你要是害怕我就每天晚上来给你站岗。

    那时候我的腿伤还没有好,就隔三差五去她那里换药,也是让她实习包扎的意思。她说:

    一天晚上,我听到门外有声音,就问谁?没有人回答。我就拉开门缝往外瞅,原来是连长,他果然在给我站岗,腰里还别着枪。

    我说他对你是无微不至了。你知道他有多大年纪?

    赵梦真说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问问了。

    我的腿伤还没有好,劳动就开始了。连长带我们来到旷野里,把一丛丛的红柳挖起来。红柳高大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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