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对手,一抒兴亡慨叹,这恐怕和纳兰先祖的历史难以扯上边。若说是同病相怜,那只能说作者的联想力过于丰富跳跃了。
纳兰容若和朱彝尊、顾贞观等汉族文人过从甚密,这些人对待清廷的态度,尽管和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坚决抗清,不与当朝合作的方式有差异,但毕竟是汉族,对异族统治总有所隔阂,曾经的王朝更迭山河破碎,只是几十年前的事,遗民的心态难免若隐若现。当然,与纳兰交往中自然不好流露出对前明的眷念,但兴废之事,古已有之,也是经久不衰的话題,不妨拿出來吟咏一番。
纳兰此类作品究竟是为了应和或附会,还是确有所感,如今已难以判断,不过,也许正因为缺少了一些切肤的实感真情,理性的梳理沉淀,才让这些作品显得文气疲弱,也缺乏了厚重和沧桑的质感。
七
顾随评论纳兰容若词道:“‘深巷卖樱桃,雨余红更娇美’,最易引起人爱好是鲜,而最不耐久也是鲜,如果藕,鲜菱,实际沒有什么可吃,沒有回甘。耐咀嚼非有成人思想不可。纳兰除去伤感以外,沒有一点什么,除去鲜,沒有一点回甘。新鲜是好的,同时还要晓得苍秀。”这是极中肯的批评。
一部好的作品,无论几十万的煌煌巨著,还是精干短小的诗歌,其开启的世界是广阔无边的。如果只有顾影自怜或悱恻感伤的情绪在其中徘徊萦荡,固然可以吸引部分同样伤春悲秋无端歌哭者,久之总会使人厌倦,人性的丰富和生活的博大,不该只拘泥于一个方面,一种感情和体验。
一条林间潺湲的小溪,清可见底,一览无余,自生自灭,临流自照,是一番情调。长江万里,除了不弃涓滴,还要百转千回一往无前,有汹涌的暗流,有拍岸击天的浪涛;长江也起自一条溪流,然而仅仅满足于一条溪流的趣味,又哪來的滔滔大河万千气象。
纳兰容若只是一条溪流,也许这种论点会招致某些纳兰fans的指责。其实“如鱼饮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即便纳兰不是一个大师级的人物,那些情浓意婉哀痛缠绵的小令也足以使人低回,明清一代词坛当推其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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