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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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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十一)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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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龙的家往东西街南面,离丁字街口不远。解放前,这里是柳镇的穷人聚居的地方。房屋矮小破旧,有的人家住处就像庵棚一样。现在,已经大大改观。这几年新盖了许多茅草房。虽然仍不如丁字街里的房屋阔绰、整齐,却也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觉。

    赵大龙原有两座草屋,一座是三间堂屋,一座是两间东屋。现在又增加了三间西屋,也是草房。南面一间隔开,里头喂着一头花牛和一头小毛驴。北边两间放些柴草什么的,暂时还沒人住。东西屋南边用泥土挑了半圈墙,中间一个篱笆门。小院倒还严严整整,朴朴素素。大龙的妻子是个温顺善良的妇女,一天到晚默默地做事,很少说话,也不拿什么主意,一切都听从丈夫的,她信赖丈夫。丈夫不在家时,有什么事就和两个儿子商量,尽管他们还都是孩子。

    这是个和睦宁静的家庭小院。

    现在,她正在院子里搬动一堆废铁。那是大龙买來做活计用的。原來这些废铁堆在院门后面的墙旮旯里,她怕淋了雨生锈,正一件一件地往西屋拾掇。本來,这些铁家伙,都是些烂锅、废犁铧头、旧门轴什么的。抓起來往西屋门后一扔就行,摔不碎的。摔碎了也不怕,反正都要敲碎熔化成铁水的。但她不,她做事不喜欢那样慌慌张张,冒冒失失,她一件件拿起來,送到西屋门后,又一件件轻轻地放下,只发出一点颤悠悠的轻音。仿佛,她很喜欢这声音,每次放下,总要垂着手,眨动着睫毛,听那余音消失了才走开去搬动另一件废铁。她做得那么专心致志,圆圆的脸上都热得出汗了,红扑扑的。两只秀美的眼睛里闪着满足、喜悦的光波。那神情,不像在做一件繁琐的事情,仿佛是专为创造那一次颤悠悠的音响,那听起來实在是一种享受呢。

    门外有人在寒暄、说话,声音很大。听起來又热烈又惊讶。她听出來了,有丈夫大龙和刘尔宽大叔,还有几个邻居的话声,但那个搭话的人声音很生。

    这是谁呢?是來了客人吧!她正走到院子中间,忙往旁边退了几步,侧着身子往外看。如果客人推门进來,自己冲门站着,人家是会笑话的。她轻轻拍去手上的锈尘,又扯扯衣角,捋捋垂下來的一束黑发。

    门被“咣当”一下推开了。她赶紧把睫毛一闭,低下头來。然后才重新抬起,她一下子愣住了。站在大龙和刘尔宽大叔背后的,是一个黑粗的汉子,穿着当地罕见的皮大衣。他看到大龙的妻子后,激动地冲上來叫:“嫂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黑虎!”

    “你是……黑虎兄弟!你,你,你……”大龙的妻子好像受到了突然的惊吓,倒退了半步,又向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抬起來,好像要去抓住他,却终于沒有抓。手一直抬上去,抿了抿鬓角。然后,手就在那儿挂住了。黑虎突然回來,这实在是她沒有想到的。

    “嫂子,你和孩子们都还好吧?”

    “好好,看----别站这儿啦!快去屋里坐吧。”大龙妻这才缓过气來,惊喜地招呼着,两颊激动得绯红。

    大龙和刘尔宽已先头进了堂屋,大声招呼黑虎进屋。黑虎和大龙妻子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过來了。大龙的妻子也赶忙做饭去了。

    大龙见黑虎进了屋,有意让他和刘大叔先说会儿话,自己提个竹篮子急匆匆地到丁字街去了。

    他到街上买了一只烧鸡、三斤猪蹄、一包五香豆、八张卤豆腐皮。然后又拐到铁匠炉,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先干着,家里來客啦,我得走!”

    “爹,客是哪里的?”二锤眨着眼问。

    大龙附在他耳朵上,小声说:“你----黑虎叔!蹲监才回來。过去说过的。忘啦?”

    “黑虎星?!”

    “瞎说!那是你----唉!这孩子。快干活吧。”他又转向大锤,“别只顾赶活,干一件就得干好一件。嗯?”

    大锤点点头。他知道爹在手艺上向來要求严。不过,像给菜刀加钢淬火这类活,他还是有把握的。二锤心里却鼓荡起來。黑虎叔的事他听爹说过不少。在柳镇一般小孩子的心目中,黑虎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刚才听爹说,黑虎叔正在家里,真想立刻回家去看看。大锤先前也听到爹说的话了。但他不敢走,周围一圈人都等着修刀,撂下火钳回家,不挨揍才怪呢。他眨了眨眼,冲二锤说:“快干!干完了回家。”

    大龙挎着半篮子熟菜,兴冲冲往家直奔。现在,不论街上出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迎面一个卖针的中年人摇着方步走过來。他肩背一个褡裢,左手托一块软木板,右手捏住二十几根针。手腕一抖,大大小小的钢针便齐斩斩地都插到软木板上了。几个孩子跟着起哄。那人一边走一边唱:“小银针,亮光光,赛似罗成一杆枪。”和大龙擦肩而过。

    大龙回到家,妻子已炒好几个热菜。他把自己买的熟菜从篮子里掏出來,让妻子重又改刀收拾了一下。不大会儿,热热凉凉八个菜便摆上堂屋当门的小方桌。

    刘尔宽坐在上首,大龙和黑虎分坐两旁。三人喝着酒,说着话。黑虎慢慢讲了过去多年的经历。刘尔宽、大龙静静地听着,不时唏嘘感叹。黑虎讲到伤心处,有几次泣不成声。

    后來,黑虎又讲到在关东劳改农场的事。有一次山林失火,好吓人哟!风助火势,噼啪爆响。红松木被烧得“吱吱”冒油,转眼间几里之内成了一片火海。这样大的火势,是家居平原的人见也沒见过的!劳改农场的犯人一时间都吓蒙了。

    劳改农场的领导发出救火的命令。其他人还在犹豫,黑虎已手持利斧,第一个冲了过去。山林救火不比平原,靠水是灭不了火的。只能在下风处,抢到火势前头砍伐树木,开出一道宽阔的通道,截断火路使火势到此为止。黑虎缺少山林救火的经验,只是心里发急,几次往火海里闯,都沒有成功。绕了几个地方,才终于从一片火势较弱处闯了过去。这一刻,黑虎并沒有想到什么立功赎罪的问題,他只是心疼。这样高大的红松,在家乡哪里见过?每一棵松树都是一卷票子;每一棵松树都有大用场呢!这么烧掉多么可惜!

    他终于闯过去了!带着一身火一身伤闯过去了!

    黑虎的勇猛感染了其他的人,大家也都随后跟了过去。当然,动机并不完全一样。但重要的是,所有的犯人都投入到救火的行列里去了。

    在劳改农场领导的指挥下,黑虎和所有的犯人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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